“拿到證據,别着急動手,你這邊人不多,小心他們狗急跳牆,等我回來。”
“好。聽有經驗的老漁民說,過幾日可能有台風,若剛好是十九那日前後,就别回來了,太危險。”
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安無恙柔聲道:“我走了。”
張府之中,張慶來、孫瑜、成仁健、劉樹、王東幾人再度聚首。因葉傾華的上任,采珠場除了采珠之外的其他工作悉數暫停,損失着實不小。
“張爺,雪場停工十來日了,眼看着蘭納、伽羅那邊的收貨期限就要到了,這可如何是好?”成仁健拍着手背,臉上盡是焦灼之色。
為避諱“鹽”字,他們稱鹽場為雪場,蘭納和伽羅則是南邊的小國。
張慶來轉着酒杯陷入沉思,半晌問道:“你們覺着這位新縣令如何?”
“有小智,無大謀。”王東沉吟道,“上任九日,把縣衙折騰夠嗆,卻未有任何到鄉鎮下訪的計劃,眼光不夠長遠。”
王東也心急如焚,雪場工人大多是他關壩鎮人,如今停工,等于斷了他們的生計。
“我同意老王的看法。但我以為,咱們真正需要顧忌的是鎮遠侯。”孫瑜喝了口酒接着說,“他為見咱們女縣令,連夜趕回。今日天一亮就去葉府,直至暮色才策馬回營,可見用情至深。而咱們縣令,算得上良善,若雪場之事敗露,咱們不僅要對上她,還要對上鎮遠侯,這位可是手握兵權的。”
“老孫言之有理。”劉樹點頭接話。
張慶來轉着白玉扳指沉吟半晌後說道:“雪場那邊複工,動作務必小心。軟珠閣繼續停業,觀察下縣令的态度後再作定奪。”
他看向孫瑜,“老孫,你聯系軍裡那位,讓他想辦法拖住鎮遠侯。”又掃視全場,“縣令不是發了公告嗎?讓你們治下的百姓動起來,什麼偷菜摸雞、截流抽水的事都拿給縣尊去決斷。”
聞言,幾人眼睛一亮,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如此一來,那兩位就無暇留意雪場的動靜了。
“張爺高明!”
馮家小院竈火氤氲,毛氏利落地炒了幾個清爽可口的小菜,端到了正堂方桌上。今日,馮成林特意請了毛書吏和劉典史兩位同僚來家中小酌叙話。
“嫂子快别忙了,坐下一起用些吧。”劉典史見毛氏又要轉身去忙,連忙熱情地招呼道。
“姐快坐。”毛書吏也附和着。
“正是,一起坐下吃些。”馮成林站起身,體貼地為妻子拉開了身邊的凳子。
馮成林與毛氏結為夫妻已十餘載,兩人膝下育有一子,此刻正在縣學裡勤奮攻讀。
酒過三巡,馮成林擱下筷子,神色認真地問道:“劉兄,依你之見,這位新任的縣尊大人究竟如何?”
“愛民之心倒是有的,”劉典史沉吟片刻,給出了與王東如出一轍的評價,“隻是……似乎欠缺些長遠謀劃的遠見。”
馮成林緩緩搖頭:“未必。”
“哦?此話怎講?”劉典史和毛書吏都露出了探詢的神色。
“她十二掌家,葉家未見敗落;十六不到封郡主,為葉家升爵,掙得六代承的恩榮;剛十六開女科,十七中探花,這樣的人不可能隻是花瓶。”馮成林為毛氏夾了塊菜,“這幾日我瞧着,這位縣尊大人分明就是在耍那些衙役。”
“那日葉家随船抵達的下人仆從不少,”毛氏接過話頭,聲音依舊輕柔,卻帶着深思,“可這幾日真正在城裡走動露面的,卻寥寥無幾。”
“嫂子的意思是……”劉典史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依我看,”毛氏放下碗筷,語氣笃定,“縣令大人這是在暗暗蓄力,恐怕要憋一個大的出來。”
她素來是個聰慧爽利的性子,對葉傾華這位女縣令的手段打心底裡敬佩,私下常感歎,若自己再年輕幾歲,定也要去搏個女官前程。
“張慶來他們沒看出來?”
“殺過一個縣令,趕走了三任縣令,在平波一手遮天,隻怕他們以為自己無敵了。”毛氏冷笑。
“那……”毛書吏壓低聲音,謹慎地問道,“咱們那些東西……要交給她嗎?”
這八年裡,他們冒着風險,收集了不少證據。
馮成林眉頭緊鎖,思忖良久,說道:“再等等,先看看她究竟能為百姓做到什麼程度。咱們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