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樹林,月光從前方照進來,許鏡生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前方的人影,和她面前趴着的人。
阿念也看見了,有些意外道:“沒想到你還能找到這。”
許鏡生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謝晏,沒什麼反應,面無表情的和阿念對視,道:“據我所知,祭祀不需要别人。”
阿念大聲笑了,道:“我小時候就知道,每代大祭司,上山之後就會死,連屍骨都找不到。”
“我阿爹為了鬥赢其他族長,和邪物做交易讓大家信服就算了,把我推出來當大祭司,還讓我學甯家人去祭祀。”
阿念的表情有些瘋狂,大喊道:“他比我更知道甯家人是祭祀自己!他還讓我過來送死!”
她不知道,隕藍秘境已經消散,自然也沒人回來殺她。
不過寨子裡的人都死了,阿念卻還好好的站在這,這說明她并沒有被失心霧迷惑。
阿念指着謝晏,自顧自的說道:“反正隻要死一個人就好了……你們早就該死了!”
話音剛落,他們周圍的樹林忽然響起一陣動靜。
無數蠱蟲蛇獸從林子裡鑽出來,朝他們包圍過來。
許鏡生神色依舊平淡,看向阿念:“今天我要帶他走。”
謝晏隻能勉強看見許鏡生的背影,他艱難的伸出手,朝許鏡生爬去。
阿念見狀,狠狠的瞪着他命令道:“不準。”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疼得他生不如死,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難以承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要死了,滿腦子想得都是許鏡生,情蠱正在殺死他,但謝晏還是艱難的朝許鏡生的方向伸出手。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那道背影未曾動半分。
“師尊……”
阿念覺得自己目的達到了,多年的擔驚受怕已經把她徹底逼成了一個瘋子,她看見倒在地上的謝晏,道:“你看,情蠱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他還是活活疼死了。”
周圍的蠱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甚至能聽見蛇吐信子的聲音。許鏡生閉了閉眼,仿佛聽見龍鱗碎開的聲音,手腕上的木串開始顫動。
他的語氣冷漠,沒有一絲情感:
“殺你也太簡單了。”
阿念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下一秒,許鏡生的臉被無限放大在眼前,還來不及反應,心髒處就傳來尖銳的疼痛。
許鏡生面無表情的用匕首刺穿了她的心髒,殺死了母蠱,但阿念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匕首在自己身體裡一進一出,耳邊響起熟悉的冷漠的聲音。
“既然這麼想活,那你就好好活着。”
阿念暈倒在地。
林子裡的蠱蟲也感受到主人的死亡跑得沒影,阿念身邊的草地上更是劇毒的蠱,也沒防住他。
山林恢複,萬賴俱寂,漆黑的好像凝固住了。風聲歇止,蟲鳴沉寂,萬籁俱寂,唯有枝桠勾勒出月光痕迹,靜谧得仿若時間都已暫停在此刻。
許鏡生轉身,看向倒在地上的謝晏,他維持着伸出手的姿勢,手心上還有血,能看出他剛才極度的痛苦與掙紮。
謝晏模糊颠倒的視線中,許鏡生拿着帶血的匕首朝他走來,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背了起來,往山下走去。
意識将要消散時,他迷迷糊糊的聽見許鏡生忍不住腹诽:
“怎麼長這麼重。”
.
阿念從捂着劇痛的頭從地上醒來,天色大亮,他坐起身後突然意識到什麼,立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她不是……
她明明記得她被許鏡生捅穿了心髒,但她怎麼沒死?
阿念從地上爬起來,轉了一圈确認附近沒有她的屍體,自己會痛。但滿地的蠱蟲屍體又在告訴她昨晚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活過來了!
阿念一時欣喜,在原地歡快的跳了幾下,連忙下山回寨子找阿爹。
阿爹知道我沒死一定很開心!
但當她趕到山下,不,應該是隔着老遠就看見了這樣一副景象。
原本的寨子隻剩一片狼藉,焦黑的木梁坍塌,掀起的灰燼随風揚起,牆角屍骨連着肉還沒被燒幹淨,放眼望去滿目瘡痍,毫無生機。
阿念有些呆滞,走近這片原本應該最熟悉的寨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裡止不住的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就是她!”
阿念朝那邊望去,是幾個男性寨民
“就是他們家請了個邪神!害死了我們全部人!”
“她還沒祭祀成功!祖宗不認她!”
這些人都是不懂蠱,或者當初極力反對向神請願的那幾個。阿念踉跄一步,搖了搖頭:“不!不是的…”
“你就是滅族仇人!”
幾人怒氣攻心就要上來算找她算賬。
不知是誰的百毒蠱竟直接爬到了阿念手臂,鑽進了她的身體。一時,鑽心的疼襲來,阿念直直地倒在地上抽搐。無論她怎麼樣都不能讓它出來。
“啊啊啊啊啊!”
百毒蠱緻命,但阿念發現蠱蟲在她身體裡到處蠕動,自己痛不欲生,但就是異常清醒的發現自己還活着。
疼死了疼死了,為什麼中毒了死不了?!能不能讓我死!好想死啊!
阿念受不了,痛得滿地打滾,冷汗直流,好不容易爬起來,不顧未燃盡,滾燙的火星子,爬進廢墟裡,找到一把剪刀,一鼓作氣對着喉嚨便刺了下去。
“啊啊啊嗬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