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謝晏安靜地坐在桌前看書,流意應該是告知了他,這幾天一直待在房間裡等許鏡生回來接自己。
許鏡生進門,謝晏幾乎是同時擡起頭,和他對上視線。
許鏡生靠在門邊,那雙眼睛總是隐隐約約帶着淺淡的笑意,讓他完全無法與記憶中的那個人聯系到一起。
與此同時,白城則是聚滿了天界的人。
身為帝君,何儀身上不怒自威的氣質就讓人發怵。
他看着祈秀和鄭志義二人,面無表情道:“你們怎麼在這?”
祈秀雙手一抱就準備道出事實真相,還好被鄭志義連忙攔下,對何儀讨好一笑:“我得消息說無依在白城,便和祈秀來碰碰運氣。”
鄭志義從飛升後就一直在找人間被他辜負的姑娘,這是整個仙界都知道的事。不過暗地裡大多數人都覺得他既要又要,虛僞至極。
何儀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白城的城牆,對他道:“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趕快離開。”
“啊……”鄭志義恰到好處的露出失落遺憾之色,還想開口向他求情就被何儀不耐煩的打斷。
“還不回去?等着我罰是嗎?”
鄭志義立馬道:“是、是,我們這就走!”
然後拉着祈秀沒有絲毫停留的轉身就走。
何儀看着他們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想起鄭志義就是主持這屆仙門大試的上仙。
而許鏡生能順利進入蓬萊仙島調查,還一夜之間殺了蓬萊十二位上仙。
許鏡生和這個鄭志義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何儀就這樣笃定的誤會了兩人的關系,轉身消失在白城城門口。
夜色下哪哪都是一片漆黑,祈秀氣憤的甩開他的手,眉頭緊鎖:“你幹什麼?告訴帝君我們行動不更方便嗎?”
鄭志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忘了在淩霄峰許鏡生說的什麼了?”
祈秀道:“他說來白城捉……可何儀怎麼可能是叛徒呢?當初他是第一個不準動巨龍遺骨的。”
而且叛徒會那麼簡單的就在城門口被他們倆碰到嗎?
鄭志義在心底留下疑惑,搖了搖頭道:“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
許鏡生他們來的時候,白城短暫的停了雪,陰雲布滿天空,潮濕明亮的感覺。
他們站在城樓上,俯瞰整個白城。
白城在三界的存在感都不高,像個寂靜的世外桃源。裡面的人自給自足,沒有什麼特别的手藝物什,也沒什麼娛樂的場所,外面的人很難在此長居。
現在正是未時,本該是最熱鬧的時候,這裡卻異常安靜。
許鏡生問:“你覺得像什麼?”
謝晏看向白城的布局,四通八達,錯落有緻,被長明山圍在其中,但又顯得怪異。每個房子都極其樸素簡單,仿佛提個行李就能搬家,行人稀稀散散的分布在每個大街小巷。
他想了想,道:“像棋盤,但這座城……看不見一個活潑的身影。”
其實更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他注意到城裡的人,哪怕是兒童,都沒有一個奔跑調皮的身影,完全就像,會動的人俑。
許鏡生對他這個答案不可置否,淡淡道:“走吧。”
他此次來,一是要解決所有的失心霧,二是要在天界的人之前找到掙脫封印的謝無乘。
解決失心霧簡單,但找到謝無乘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大概是白城這個地方和他有過淵源,這天晚上謝晏就感到一陣頭暈眼花,他在擁擠的小院裡往上望去。
深夜無邊寂寥,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
夜幕襯得他像在發光,那個時期的許鏡生還是神,他素手執劍,衣袂翻卷,恰似谪仙下凡,雙眼被布蒙住,但依舊不影響他眉眼之間的冷冽絕塵。
許鏡生挽了劍花,将劍收在身後,轉頭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即使被布條遮蓋,也難掩那目光,像一道無形的力量落在謝晏身上。
謝晏看清了那把劍。
太熟悉了,隻是眼前的這把更加精湛淩厲。
劍身銀白剔透,如銀河般的細碎光芒彙聚于此,映着劍上镌刻的符文,散發着清冷的光輝。
望月劍。
許鏡生,你說它要叫什麼名字才好?
随便你,你想給他取名叫無賴都沒人管。
大人,我的第一把劍——诶!你覺得負雪怎麼樣?望月負雪,正好今天下雪!
……随便你。
眼前重歸一片漆黑,今夜無風也無月,像一潭死水。
謝晏仰頭看着一潭空寂夜色,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