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次的綁匪,是不那麼講究的不良青年呢。”
他這句話裡,除去暗藏的關心外,極為淺顯的便是一股濃濃的調侃意味。
月見椿被那當頭一棒敲得有些暈,沒讀出關心,卻仍然讀出了他調侃自己的意思——沒錯,上次和她面面相觑的同事……就是太宰。
見她面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太宰唇邊暈開松快的笑,“站得起來嗎?”
語畢,他朝她伸出手。
他掌心向上,五指自然微蜷。
月見椿隻掃一眼,便神色平靜地搭上太宰手心,就着他的力道緩緩起身。
一觸即離。
她站穩抽手後,太宰同樣收回虛虛掩在她身後的手,貼心且紳士。
留意到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險些滑落,月見椿不自覺擡手攏了攏。
指腹觸及到手感極好的衣料,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他的外套。
她櫻色微卷的發絲被風衣這麼一壓,不像平日裡那般蓬松俏皮,卻意外惹來太宰的注視——實在是她這副模樣有些像淋了雨的小動物,有些少見,又不算罕見。
“國木田君開了車,讓他送月見小姐去醫院看看?”
“麻煩你們了。”
太宰放慢腳步,聲音帶笑,還透着一股散漫感,“月見小姐總是這麼客氣。”
發現月見椿偏頭看他,他好脾氣地彎唇一笑,“某種意義上來說,月見小姐這次又是為我們調查員中的某個人擋災了哦。”
他語調不疾不徐,叫人半點兒都聽不出,他如今正身處案發現場。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些不好,但我總感覺——”适當拖長尾音後,太宰快步往前,轉身歪着腦袋沖她笑,“我是不是應該對月見小姐道謝?”
“诶……?”
月見椿呆呆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太宰那張秀麗惑人的臉上。
見他笑吟吟的,她一時間有些移不開眼,仿佛被他柔和的笑蠱惑了似的。
倒也不必……?
她可是有拿補償費的诶。
将月見椿呆愣愣的模樣收入眼底,不知為何,太宰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甚至一雙鸢眸中也笑意潋滟,“開玩笑的啦。”
被他俏皮上揚的尾音一勾,再聯合起他含笑的雙眼,月見椿慢半拍地從秀色可餐的男色中反應過來,太宰不過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想讓她輕松一些。
“嗯。”
“月見小姐就這麼應下啦?”
“我好像也隻能應下……?”
交談間,兩人走出廢棄倉庫,一同踏入漸深的夜色裡。
他們沒走幾步,迎面便走來一個高大的眼鏡青年,芥子色的低馬尾在他肩頭輕晃。
青年看褪去風衣外套的搭檔一眼,又轉而将目光投向披着對方外套的月見椿。
“月見小姐,你還好嗎?”
迎上國木田獨步關切的目光,月見椿點點頭,表示自己狀态還好,“沒有外傷,隻是還有些暈。”
“和之前一樣,還是送月見小姐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太宰在她之後接話,邊說邊疏懶地伸了個懶腰,“他們行事也過于粗暴了一點。”
國木田獨步從月見椿身上收回視線,并未多說什麼,“我開了車,走吧,去醫院。”
至于扭送兩名綁匪去派出所的任務,他之前交給了一并前來的兩名後輩。
他留下,本就是擔心同事要去醫院,需要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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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附近的醫院時,月見椿還有些懵——實在是遲來的眩暈感暈得她有些不好受。
見太宰主動替她拉開車門,她愣了一秒,才拿上險些被遺漏的包,慢吞吞地從車上下來。
關上車門後,月見椿轉過身。她原本想先将外套還給太宰,卻在下一秒頓在原地。
因為,太宰分明是在往醫院裡面走。
醫院偏白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脫去風衣外套後纖瘦的好身材,卻又猶如墨汁入水,在他周身暈出一層柔和的光暈。
他……還要陪她進去看醫生?
或許是發覺月見椿沒跟上來,太宰停下往裡的腳步,側過身看她,眼神關心且無辜,“嗯?怎麼啦?”
他視線隻在她捏着風衣衣領的指尖轉悠一圈,便極為自然地收回。
“……沒什麼。”
他明明注意到了。
月見椿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
……也太貼心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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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病人不多,沒一會兒便叫到月見椿挂的号。
她邁步走到診室前時,慢騰騰地發現,這次太宰沒有跟過來。
隻是她回頭看的動作實在明顯,還未等她做出别的反應,跟她拉開些距離的太宰便留意到了。
讀出她眸中明顯的迷茫,以及毫不自知的信任,他柔和了唇邊的弧度,擡手對她可愛地揮了一下。
見狀,月見椿眨眨眼睛。她也不知在想什麼,竟是也擡手舉在身前,小小地對他揮了揮。
直到診室門關上,她才恍然驚覺,她身上還披着太宰的外套。
她又忘記先把外套還給他了。
不過下一瞬,月見椿猛地意識到另一件事。
雖然太宰的外套她隻穿了這麼一次,但出于禮貌,她還是應該洗了之後再還給他。下車的時候她還暈着,倒是沒想那麼多。
……果然,被敲悶棍的次數多了,她已經開始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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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檢查,被醫生告知檢查結果和注意事項後,月見椿走出診室。
診室門徐徐阖上,一寸寸隔絕診室内的光線。
她提着帆布包,茫然環視周圍。
她沒有在視野盡頭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太宰已經走了……?
心中正冒出個這樣的疑問,月見椿卻猝不及防聽見一聲夾雜笑音的問話。
“月見小姐是在找我嗎?”
她回眸,恰巧撞進一雙色澤绮麗,還浸滿笑意的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