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沒過一會兒,太宰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再一次開口,“月見小姐喜歡海嗎?”
見她快速眨眨眼睛,仿佛有幾分疑惑似的,他又不緊不慢地補上後半句,“因為下午碰見的時候,月見小姐明顯是來放松的。”
她除了手機和鑰匙什麼都沒帶,還一副白裙涼鞋遮陽帽的打扮。
“算是吧?感覺海浪聲聽起來很舒服。”月見椿點點頭,話題轉換得極為自然,“如果搬家的話,也沒辦法這麼方便地聽到了。”
盡管偵探社也在碼頭附近,坐在辦公室裡時,她偶爾還能聽見不遠處輪船的鳴笛聲,可那到底和單純的海浪聲不同。
太宰探出舌尖,舔了一口勺子上的咖喱湯汁,嗓音含糊,“員工宿舍周圍雖然沒有那樣的沙灘,但有風景不錯,而且還安靜的公園哦。”
“我猜——月見小姐也很喜歡去公園散步,或是曬太陽之類的?”
被完美猜中周末的軌迹,月見椿稍微有些意外。為了保持普通同事的距離,她應該從未在太宰面前說過這些才對。
與她相熟的幾人,也不是會跟其他人聊起她這些事的性格。
“為什麼……”
面對她近乎無意識的低喃,太宰卻忽地揚起明朗輕松的笑容,“呼呼,為什麼呢?”這麼重複完她的問題,他又迅速抛出個俏皮的Wink,止住她的問話,“是秘密哦——”
正可謂,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在她偷偷關注他的同時,他也悄悄留意着她。
-
“呼啊,好飽好飽。”吃完一頓美味的咖喱,太宰放下勺子,臉上挂着怎麼也壓不下去的餍足笑容,“多謝款待!”
他幸福得眯起雙眼,就連說話語調也微微上揚,如同被風托起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兒,“吃得也太滿足了……”
“太宰先生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月見椿被他這渾身散發着粉色小花的模樣逗樂,端起自己用好的餐具,放入廚房的洗碗機裡。
他剛剛那個情态,好似嘗到心儀貓罐頭的貓咪,美味到尾巴都在使勁。
放好餐具,她才轉身,就恰巧撞進太宰那雙鸢眸裡。
“!”
待看清他手上的餐具後,月見椿才不好意思地笑笑,用以掩飾自己方才的異常,“放着給我就好啦。”
沒曾想,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利落地往洗碗機中放入餐具,旋即雙手搭在她肩頭,推着她朝沙發走。
“總不能老讓月見小姐這麼忙嘛。”
他說着,笑吟吟地将她按到沙發上坐下,嘴裡還極為應景地配了個“嘿咻”的音。
“啊……”
月見椿扭過頭,就看見太宰拿起水槽邊的抹布,熟練地開始擦餐桌。
他看起來,似乎也挺習慣幹家務活的。
即使她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但最麻煩的洗碗由洗碗機負責,他最多隻是擦個桌子,她也就随他了。
思及這一點,月見椿從沙發上起身,去衛生間确認洗衣機的進度。
她家的洗衣機洗烘一體,所以一旦按下确認鍵就不需要再下别的指令,從這點上來看還算方便。
就是清理的時候比較麻煩。
按下門把手時,月見椿并沒有聽見任何響動。
她打開門,看見停止運轉的洗衣機的刹那,一句低喃脫口而出,“啊,已經好了。”
這一瞬,她有些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放松,還是失落。
月見椿呼出一口氣,取過放在一旁的衣架,一一拿出洗衣機内的衣物挂好,直到剩下最後一件風衣。
在指尖觸及那件沙色風衣時,她眸光微閃。
反正今天已經這樣了,就算再出格一點也……
這麼想着,她雙手并用地拎出風衣,輕巧地抖了抖,再套上衣架。
最後,她阖上洗衣機,拿起幾隻衣架往外走,“太宰先生——”
“什麼什麼?”
太宰剛擦完手,就看見月見椿擡高雙臂,努力提着他衣服靠近他的模樣。
他想也沒想,快步靠近她,接過衣架,好讓她輕松一些。
遮擋視線的衣物被接過,月見椿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擡眸,對上太宰溫和的視線,“衣服,太宰先生要熨一下嗎,還是直接穿?”
“啊……”太宰像是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手裡的衣服都幹了似的,“哇!已經幹啦?”
他伸手摸摸還透着些微熱意的衣服,臉上漾開松快的笑容,“嘿嘿,既然月見小姐這麼問了,我就不客氣啦。”
語畢,他笑得雙眸彎彎,滿臉期待地對她伸出手。
“诶……?”
“熨鬥!”
月見椿恍然:原來他要自己來啊。
她還以為他剛剛那句“我就不客氣了”,是要讓她給他熨呢。
她一邊點頭,一邊從儲物櫃裡搬出熨衣闆和熨鬥,還順手給太宰插上插座,“小心燙哦。”
“月見小姐放心吧。”
太宰接過熨鬥,率先将自己最裡面那件條紋襯衫鋪在熨衣闆上。确認過熨鬥的狀态後,他手持熨鬥,輕輕壓上襯衫。
太宰熨襯衫時,月見椿就好奇地盯着他看——想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她這個舉動并不奇怪。
光從他熟練的動作就能看出,他沒少自己處理衣服。
也是,太宰慣穿的那一身衣服,衣料都是有些難伺候的那種,一不小心就會變得皺巴巴的。如果他自己不會熨……那簡直就是災難。
太宰熨衣服的速度很快。
因為高溫和水蒸氣,客廳裡逐漸彌漫出月見椿熟悉的洗衣粉味道。
是一種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的花香,但意外的,這味道和如今太宰身上那股木質玫瑰的香味很搭。
……是和她一樣的味道。
裡裡外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