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睜眼看她時,一雙鸢眼裡滿是明晃晃的期待,“當然,蕩完秋千我就走啦。”
“我特别想念那個能把腿完全翹起來的自由的感覺。”
他一邊說,還一邊雙手朝下,右腿朝上微彎,試圖比劃出翹腿的姿勢。
太宰這麼一說,月見椿才想起來,他有一雙大長腿,但公園的秋千基本都為孩子們設計的,他蕩起來當然沒那麼舒服。
比起那些彎彎繞繞,他搞不好還真的是為了蕩秋千才……
想到這裡,月見椿微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
說實話,她都有些分不清,他是單純怕她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才送她,還是真的單純想蕩秋千了,所以才順便送她。
但不管怎麼說,他做出的實際舉動都是“送她回家”。
她能利落地拒絕與謝野晶子,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們足夠熟悉,所以說話可以幹脆一些。可放在太宰身上……他完全沒有給她透露出“你可以拒絕我”的意思。
估計就算她拒絕,他也會哼哼唧唧地跟上來,拿特别無辜的眼神看她吧。
就像明明聽得懂人話,卻假裝聽不懂的狡猾貓咪。
既然如此,倒不如答應他。
月見椿微微擡頭,認認真真地對上太宰的視線,“如果太宰先生能接受比較簡單的意大利面的話,晚飯要不要在我家吃?”
“诶?”
令人意外的是,她這個問題反而把太宰問呆了。她少見地在他臉上捕捉到明顯的愣神。
下一秒,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眉眼間竟是攀上幾分頗具少年感的青澀。不知為何,這分青澀反倒将他本就秀麗的相貌襯得愈發昳麗惑人。
月見椿恍若遭到蠱惑一般,也怔怔地盯着他看,難以回神。
直到太宰明顯放軟的溫潤嗓音在她面前響起,“我剛剛隻是開玩笑哦,月見小姐不用勉強自己的。”
“不算是勉強。”月見椿移開視線,避開太宰溫柔的目光,試圖掩飾自己的失神,“我剛剛想起,之前自制的番茄肉醬還剩兩人份,吃完我正好能把盒子收起來。”
擔心他會錯意,她隻好自揭老底,“……本來應該正好叫晶子去的,但是我忘了。”
……是的,因為小花架太符合她的心意,所以她就暫時把這件事給忘了。
倒是被主動送上門來的太宰撈了個正着。
月見椿這個自己犯迷糊,卻反而理直氣壯的語氣聽得太宰有些想笑。
他壓下上揚的唇角,故作誇張地雙手合十,用星星眼看她,“居然還有這麼美妙的巧合!請務必讓我品嘗月見小姐的手藝!”
“太誇張了啦。”
“诶嘿,抵小點心的第二頓飯!”
“……”
他還記得啊。
-
商量好送月見椿回家,太宰順便蹭飯的事後,兩人并肩而行,一同往地鐵站走去。
太宰瞥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放慢步子,配合她的步速,“對了對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白蹭月見小姐這頓飯!”他邊說,邊自顧自地點頭,“我來幫忙!”
“就當是後天的預演!”
月見椿心裡冒出個問号。
這就……不用了吧?
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把這個話題搪塞過去。
“太宰先生不是說要蕩秋千?”
“秋千當然也要蕩!”
但失敗了。
“可是……”
凝視着月見椿試圖拒絕,卻怎麼也想不出理由的樣子,太宰輕輕彎彎唇角,十分體貼地給她留出思考空間。
盡管在田山花袋和其餘同事的努力下,往月見椿家安裝竊聽器和攝像頭的偷窺者已經落網,但畢竟這是她即将搬家的最後兩天,還是稍微警惕一些比較安全。
太宰在心中數着秒,卡在适當時機開口,“哦呀,難道月見小姐是覺得……”他拖着尾音,語氣純良又無辜,“我會搗亂嗎?”
捕捉到她眼底快速滑過“你也知道啊”的小心思,太宰實在沒能壓住唇邊的笑。
“我認真起來可是超級厲害的哦?”
這一點她當然知道。就算不認真,他也很厲害。
月見椿抿抿唇,最後選擇萬能的拖延大法,“有機會的話,會麻煩太宰先生的。”
“诶——”
太宰拉長的尾音之後,是他們通過地鐵檢票口的“滴”聲。
進入地鐵站,太宰就安靜下來。
乘上地鐵,随意找了個座位一起坐下後,月見椿悄悄松了口氣。
說起來,上次她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們也就隻有喝姜汁可樂,以及吃飯那會兒聊得比較多。其餘時間他們不是在簡短的回家路上,就是他在洗澡,或是他在院子裡撒歡。
現在太宰突然安靜……也挺好的,免得她不自在。
兩人一直沉默着。
直到走出地鐵,太宰才仿佛被取消了靜音,微微笑着看向月見椿,“月見小姐有想過,去海邊錄一段海浪聲嗎?”
“啊……”
月見椿聽着遠處隐約朦胧的海浪聲,臉上湧現出“原來還能這樣”的恍然神色。
留意到她的表情,太宰“嗯嗯”地點頭,自問自答,“看來是沒想過。”
“如果錄下來,也許之後能稍微緩解一下月見小姐的‘思鄉之情’?”
月見椿即刻被他的用詞逗樂,噗嗤一笑,“思鄉之情……”她偏頭看他,臉上漾開柔軟卻明快的笑容,“但是我很喜歡太宰先生的提議。”
“可能我還要多錄幾段才行。”
太宰同樣偏頭看她,眸光溫和。
他缱绻的眼神撞上她的,說話時嗓音輕柔,“要現在去錄嗎?傍晚的海浪聲。”
……這簡直就是約會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