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慕雲霏感受到嘴唇噏動，連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說出的話由此變得含糊不清。

成功阻止她的嘴再向女主吐出惡言，慕雲霏安下心來，她可不願和女主的關系降至冰點，她還想在獸潮爆發後，加入女主的隊伍苟住小命呢。

另外……她也不放心女主單獨行動。

這裡是凡人界，空氣裡的靈力濃度可以說是絲毫沒有，而靈力是修士法術的重要力量來源，假如沒有靈力供給，修士不能使用法術，那麼等同于凡人。

倘若是以錘煉身體為主的體修，亦或者是單單隻用劍的劍修還好，一類身體素質強，一類無須其他外物，這兩類道修在凡人界遇到武功高強的凡人，算有一戰之力，其他道門的修士則不太好說。

女主雖是劍修，但女主在劍道這一門根骨極差，加上過低的修為，最終和她這個以煉器入道的器修一樣，在凡人界裡就是個手無寸鐵之力的普通人。況且她本身受了傷，如果再遇上歹徒，恐怕必敗無疑。

慕雲霏目光遠眺，頂空日暮西垂，邊緣萦繞厚重且赤黃的絢光，這些絢光片刻聚團，如萬箭齊發，穿透蟬翼般雲層，投下熠熠奪目的碎金尾芒，和天幕相鄰的連綿山脊搶先映收後，對外反折萬道昏暖暈光——

藍天，陡然變霞海。

天色漸晚，又身處荒郊野嶺，慕雲霏右手指了指旁邊一條林蔭小道，她眨眨眼，期盼地凝視着女主，心裡想道：

一起離開這裡。

不過很遺憾，她一套動作下來，女主面帶疑惑之色。

倪歲檀：“慕師姐，你這是……？”

好想再長一隻嘴！

慕雲霏喟然。

她不難看出女主神情裡的困惑，縱使聽不見，也能明白女主是在問她要做什麼事。現在要做的事哪是讓女主去找衣服，當然是和女主一起離開這片林子，看看附近有沒有歇腳的村落，不然晚上真的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啊？

她可不想野睡！

更何況深更半夜的，伸手一摸無意摸到野獸了怎麼辦？

慕雲霏表示強烈抗議。

她甯可蓬頭露面、衣衫褴褛的在人前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慕雲霏心急如焚，她左手捂嘴，右手強行抓住女主袖子，牽着女主走上剛才指的林蔭小道。

兩人相連的部位逐漸滲紅，倪歲檀看到白衣上紮眼的顔色，默默垂眸，掩蓋住裡面複雜的神色。

過了數秒，倪歲檀輕輕擡眸。身前的人衣衫百孔千瘡，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洞，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是數不清的口子。

霞光餘晖鑽過葉縫，斑駁陸離照在身前之人的頭頂，倪歲檀看着發絲上交織變幻的澄黃光影，抿抿唇，遽然停下步伐。

她扯回袖子，沒去看慕雲霏的表情，而是撕下一圈衣角。

拿着衣角，再揪回慕雲霏的右手，看到上面猙獰的傷口，倪歲檀愣了愣，随後仔仔細細把手心的傷口包住，再捏着衣角尾條打了個蝴蝶結。

慕雲霏在一旁感動得熱淚盈眶。

女主真貼心！

左手捂着嘴，不方便拿下來，慕雲霏說不了話，幹脆舉起右手，除卻大拇指外，剩餘四根手指攏住。即使疼得怪模怪樣地咧嘴，但她還是豎起大拇指，給女主比了個好。

女主有沒有看懂？

倪歲檀看到這個手勢，唇角彎出一個極小的弧度。

她學着慕雲霏的模樣，右手舉在胸前，大拇指、無名指和小指下彎合攏，餘食指及中指兩根手指立着。

比了個二？

慕雲霏不理解含義。

想了想，大拇指靠近女主右手，分别在女主食指與中指指腹處碰了一下。

謝謝。

碰完指腹，她瞄了眼天色，右手着急抓起女主袖子。

……

夕陽沉入地平線，紅光慢慢卷起，澄芒褪去，天色逐漸黯淡，直至夜幕降臨。

冷風拂過婆娑枝頭，響起細碎沙梭，站于牌匾之上的黑鴉聞聲而動，集體扇開翅膀，忽地騰飛掠過兩道紅白人影頭頂，散下零星幾根羽毛。

烏鴉盤旋在上空嘶叫，發出刺耳嚎哭，如一聲驚雷，突兀打破寂靜之地。

慕雲霏沒有拍掉落于肩膀處的黑色羽毛，她目光炯炯，盯住高挂的牌匾，看清上面的字後，瞳孔一震，捂嘴左手不由自主地放下，同時向前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