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山門,宋映瑄少年形态褪去,身量拔高,眉眼清俊,一襲玄衣高挑秀雅,仙氣十足。
“師尊!”
清識聽到山口有動靜,飛撲過來抱上他的腰,擡眼看他,應當是剛哭過,眼角還挂着幾滴淚珠,眼尾紅撲撲的,一副可憐模樣。
“師尊,魔淵出事了,師……師父他死了,屍骨無存,他那麼厲害,怎麼就死了呢,他們說魔宮都是血,是不是全都是師父流的……”
清識邊說邊抽噎,又要哭起來,卻突然看到師尊懷裡有東西在動,下一刻,一顆幽焰狼頭鑽了出來,額間閃爍着熟悉的金紋。
他抱着師尊的腰愣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擦,睜着濕漉漉的藍眸同狼頭對視,兩雙相似的瞳孔相撞,他仿佛從師父眼裡看到強烈的、濃重的、極度的……無語。
“宋映瑄,”季如骁緩緩開口,“我族最尊貴的神血後裔,魔淵未來至強的幽狼勇士,就給你教成這副樣子?”
“不敢當,”宋映瑄摸摸小清識的頭,“是孩子自己悟性高。”
在師父面前丢了臉,又害師尊被一通說,小清識垂下頭,狼型嗖一下冒出來,耷拉着耳朵,尾巴不安地四處晃動。
“好了,他沒怪師尊,更沒怪你,”宋映瑄揉揉身前垂落的腦袋,拉起他向屋裡走,“就他現在這副樣子,你吊起來揍不是随随便便?從前老跟本君說他欺負你,現在有機會報仇了,上不上?”
季如骁:“?”
狗頭鑽出來,極具壓迫性的視線掃過清識微微垂落的耳朵,清識不擡頭都知道在被師父盯,小聲道:“師尊别亂說,我、我才沒被師父欺負。”
“哦……那是誰說第一次訓練師父就讓十頭魔狼圍攻你一個,咬了一身的傷,此後日日受折磨不說,還……”
宋映瑄笑了一下,将狗崽提溜出來扔到桌上,看清識泛起粉的狼耳,“還不讓你與别的小雌狼交好,說兩句話便……”
“師尊!”
小清識生氣了,也不敢看桌上的師父,甩着尾巴,氣沖沖跑了出去。
季如骁趴在桌上,藍眸中盡是沉思。
“本尊隻是正常訓練他,身為千年來唯一的狼神後裔,一日都不能懈怠,更遑論耽于情愛。”
“人家就是跟漂亮小雌狼說句話,還沒到那地步呢,你倒好,連朋友都不讓交。”
宋映瑄擡起他一隻爪子,“他當時都沒你這模樣大,十頭,你倒是下得去手。”
“這是他必須經曆的。”
“那你猜他為什麼不跟你?”
“……”
宋映瑄悠悠給他施了個淨身咒,淡藍色靈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長滿柔軟絨毛的背上撫弄,撸狗似的,季如骁感到一陣别扭,強忍犬類天生渴望觸碰的本能,撐着不蹭過去,漠然趴在桌上。
“還是隻崽子,别抓那麼緊,還是在我這快活,不用天天玩兒命修煉,不時還能替我照顧照顧藥……”
藥田。
想到什麼,宋映瑄眉梢一挑,叫他,“季如骁。”
“怎麼?”
“你想結契?”
季如骁糾正他,“不是本尊想,是給你機……”
“再來,你想給我機會跟你結契?”
“嗯。”
“行,本君也給你個機會,”宋映瑄又提起他,身形一閃,到了後山那片闊地,“記得這兒嗎?”
狗崽擡眼看向前方,遠處群山綿延,輕雲散布,面前本該是百畝藥田的空地卻焦黑刺眼,近有灼熱之感。
“自然,”他語氣帶上得意,狗腦晃起來,“本尊百年前送你拜月峰的大禮,那日火光沖天,足燒了三天三夜,我魔淵也燃了三日焰火相稱,映得天色尤為壯觀。”
“很好,”宋映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擡手便将他扔進了焦黑的草堆裡,“給你三日,吃光你那魔息,将藥田給我恢複原樣,三日後本君來看,若沒與一百年前一模一樣……”
他轉身,任滾了一身煙灰的小狗崽瞪眼坐在地裡,“本君便剃光你的毛,再抓你去領那幾千魔靈珠的賞。”
季如骁:“……”
領不領賞不一定,但是剃毛,他絕對,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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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有小弟子驚慌跑進來,“後……後山……”
“慌什麼,慢點說。”
宋映瑄放下茶盞,看眼前慣常不穩重的璞煦,“後山怎麼了?”
“後山有隻巨大、巨大的魔狼,周身燃着赤焰,将藥田殘息吞了個精光,好、好像開始發瘋了,看着可兇了!”
“吞光了?”
“光了!咱們是不是終于可以種新藥草了?”
宋映瑄笑,這才過去兩天,果然同根同源效率就是高。
“走,看看去。”
周身靈力彙聚,季如骁已經恢複成了幽焰魔狼的完全形态,通體灰白,幽火蒼髯,額前金紋熠熠泛着光,蒼藍色雙眸冷冽鋒利,他正站在連綿藥田上,擡頭看悠悠趕來的宋映瑄。
“恢複不錯,吃飽沒有?”
恢複不錯,不知說的是他還是藥田。
魔狼驟然跳到他身前,幽焰灼人,吓得璞煦連連後退,躲到遠處樹後,又實在好奇,探出頭來看。
魔狼緩緩在宋映瑄面前俯身,額前浮出赤焰靈息,輕快地飄到他眼前。
宋映瑄垂眸,指尖凝出一縷淡藍色幽光,同赤焰交融纏綿,又緩緩閉眸,将指尖點到魔狼額間金紋處。
“草木俱靈,萬獸皆緣,今我觀之,汪汪汪汪,契!”
藍光依舊同赤焰纏綿,卻沒融出代表成功結契的契石來,宋映瑄皺眉,又念了一遍,依舊無事發生。
他正準備念第三遍時,璞煦的聲音從樹後傳來,“師……師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