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魔狼吸自己的魔氣吸出問題了,宋映瑄眯眼,看近在咫尺的狼頭,全身靈氣凝到一處,一隻手臂掙開束縛,撫上它布滿絨毛的後頸。
“吃得消,不讓我動?”
尖牙掃過頸下淡青紋路,魔狼還在醞釀從何下口,爪子比了比身下人的大小,嫌棄道:“本王從未捕過如此瘦小的獵物。”
宋映瑄笑,搭在後頸的手一寸寸揉上狼頭,弄亂額頂的柔軟毛發,“那還不敢讓我動,狼王大人怕獵物跑了?”
弱小的獵物被按在爪下,還敢揉它的耳朵順它的毛,魔狼眯起眼,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
“你怕本王。”
宋映瑄将它狼耳壓下去,“何以見得?”
“弱小的種族,慣用這種伎倆讨好強者,”狼頭拱他手心,“不過是徒勞,本王從不對獵物心軟。”
宋映瑄心底好笑,手放到一旁,不動了。
魔狼頓住,等了好久他都不動,擡起腦袋睨他,幽藍眼瞳滿是不屑,“連掙紮都如此随意,不配做本王的獵物。”
一隻手忽地攥緊後頸絨毛,爪下傳來一聲笑,“喜歡被摸腦袋?”
“什麼……”
魔狼一愣,突然感到身體懸空,瞬息被提溜到了仙君眼前。
藍色靈氣将魔氣覆蓋,宋映瑄起身,扯了扯被劃壞的衣服,看向手中狗崽。
它正茫然瞪着眼,仿佛震驚于自己突然變小,仙君左手喚出長劍,将狗崽按到身前,緩緩勾出個滲人的笑。
“喜歡被摸腦袋嗎,季如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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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崽恢複意識時正趴在榻上,宋映瑄在一旁含笑望着他,仍沒換下那件被劃壞的外衣。
以至于他一眼就知道是自己幹的。
他晃悠悠起身,吃力地撐起身體,這才發現四肢酸澀,幾乎散架。
看他動了,仙君眼底笑意更甚,問:“感覺如何?”
狗崽莫名其妙,在他眼前站定,看外衣上的爪痕,解釋道:“本尊不是全盛狀态,形态轉換時會不穩定,發生錯亂是正常現象。”
就像剛才,魔狼獸性占了上風,他沒壓制住,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把人弄成這樣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宋映瑄此人心眼極小,睚眦必報,他受限于人,最好能在被報複前同他和解,不要多生事端。
思及此,狗崽擡起腦袋,試探着問:“本尊方才……沒做什麼太冒犯的事吧?”
“沒事,本君的靈寵,有點脾氣正常。”
仙君笑意盈盈,将他抱起放到腿上,大肆揉弄溫軟的肚皮與毛發。狗崽隐下心底抗拒,難得乖乖被摸,還會主動翻身打滾,心想給他摸高興也就真沒事了。
被順着毛撸,狗崽舒服地眯起眼,沒一會便感覺不對,宋映瑄從前最喜歡揉他腦袋,這回卻身體尾巴哪都摸了,就是不碰腦袋,連耳朵也不摸一下。
他掙紮許久,主動将頭湊了過去,這一動作使得原本正常撸狗的宋映瑄手一頓,猛地偏過頭,身體微顫,手想掐一下大腿,卻沒按對,捏着狗爪來了一下。
狗崽“嗷”一嗓子,仙君也終于沒忍住,倒在一旁笑出聲來。
“季如骁,你還挺别緻的。”
“?”
他上前要問清楚,結果宋映瑄一看到他就笑,又扯過被子胡亂蓋到他頭上,好一會才緩下來。
聽頭頂逐漸沉默,狗崽拱拱被子,正欲再問,宋映瑄卻突然開口,正色道:“季如骁,你知道品仙會嗎?”
“神藥宗?”
“不錯,神藥宗三十年一度品仙會,廣邀仙友,大宴三日。有興趣嗎?”
狗崽看不上,在被子下一趴,“不過是群不辟谷的修士湊一起吃飯,本尊去做什麼?”
“蠢狗,”仙君隔着被子戳它,“别人都是靈寵、靈器,你猜它為什麼敢叫神藥宗?原先還叫靈藥宗,就是個普通種藥賣藥的宗門。大概兩百年前,他們穆掌門夢中得神降,自那後研制出的藥均有奇效,補氣聚靈修界一流,因此得了神藥的美譽,也幹脆改名神藥宗了。”
“你想說,神藥宗能修補本尊的筋脈?”
狗崽探出頭,“别怪本尊沒提醒你,那穆擎幾百年前就是宗門敗類,殺師上位,殘害同門,甚至為謀利亂散病氣,借機兜售靈藥,賺得盆滿缽滿,此時不過靠所謂神降,掌門之位都能到手,背後又有多少肮髒事,你想不到?”
宋映瑄:“……”
“你很讨厭他?”
狗崽由衷道:“十分讨厭。”
仙君附和,“我也讨厭他。但你說那些在當時就被當成謠傳,早過去不知多久了。神藥宗名氣太盛,沒人會記得從前的宗門争鬥。”
“你也是?”
“我是什麼?說了我也讨厭他。”
宋映瑄戳戳他的背,“但是一碼歸一碼,這兩百年神藥宗确實研發出不少奇藥,品仙會是他們回饋仙友、也為展現藥宗神力所辦,宴上由食到器,無一不靈力充沛,多少人想蹭一口都沒機會呢。”
“不蹭,惡心。”
宋映瑄失笑,看突然正氣的狗崽,“怎麼,魔尊大人嫉惡如仇,連蹭靈氣這種事都不幹?”
“不幹。”
“……”
“主要也不是為你,百年前你燒的那片地是本君最聚靈的藥田,沒了那片,其他藥草靈氣驟降,此後整整三屆品仙會,他們一次都不收我的藥。”
仙君痛心疾首。
“本君年年種,年年留着自己吃,我山上弟子這一百年是看到靈草就想吐,如今不一樣,你把魔息收了,本君又能種看起來靈氣很足的藥草坑……賣給他們,所以我非去不可。”
“至于你,既然不願意,筋脈不塑也罷,到時候本君打完烈蒼你還回去做魔尊,放心,讓我徒弟護着,沒人敢說你弱。”
“……”
宋映瑄吸口氣,他嘴皮子快冒火了,狗東西還不說話。
“我可告訴你,他藥宗深處藏着汪洗髓靈泉,你前兩日蹭完靈氣,第三日偷摸進去一浸,筋脈底就打好了,剩下的都用不着本君,自己就能養。真不去?”
狗崽沉吟片刻,緩緩道:“如果你需要本尊作陪,那……”
“嗯,需要,沒你不行。”
仙君順口給他個坡下,提起後頸将狗崽丢下榻,“主人渴了,端茶來。”
落地的瞬間變為人形,季如骁站定,發現宋映瑄一直在狀似無意地瞥他頭頂,看了幾眼又收回視線,再頗為失望地搖搖頭。
他心下疑惑,出門行至無人處,試着摸了摸發頂,沒發現什麼問題,随即松口氣,看小徒弟同魔将訓練去了。
仙君兀自失望了一會,再擡頭,發現季如骁早出去了,也沒給他倒茶。
小白眼狼一隻,還是要找機會好好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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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很快就來了。
彼時他正同衛硯商議品仙會的事宜,季如骁盯小徒弟盯上瘾了,時不時就要去看他挨打,多少弟子來反映小師弟被欺負得慘兮兮,仙君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聽說師尊要帶他和魔尊一起去品仙會,衛硯愣了一下,問:“品仙會全是各派修者仙君,季前輩要以何身份去?”
照協約來看,修魔交好,魔尊完全夠格參加品仙會,但如今魔淵叛亂各派皆知,烈蒼雖還沒稱尊,在許多人心中卻已成定局,反倒是處境尴尬的季如骁,以何身份去都不合适。
宋映瑄思索片刻,端起茶盞,眼底閃過一絲亮光,笑道:“本君自有考量。”
午後,強風突襲,暴雨将至,烏雲黑壓壓聚到山頂,衆弟子紛紛回房躲避,夾雜冰涼雨絲的冷風卻激起魔族天然的戰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