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瞥到魔尊,柳則玉朝他招手,“尊主,你住哪?”
本想悄然過去的季如骁:“……後山。”
雖然常被迫以本體留在宋映瑄房内。
“都在後山啊,”柳則玉沉吟,問少年,“我們也去?”
“好,”少年仰頭看他,乖順含笑,“聽大人的。”
“不行!”衛硯上前一步,緊盯柳則玉,“師兄為何要去後山?”
“師尊有令,後山之外不得留魔。”柳則玉悠悠重複他的話,豎瞳魔氣橫溢,“我在這合适嗎?”
“你……”顧及到季如骁在,衛硯順氣,強作平靜朝他道,“季前輩,師尊在房裡,說在等你過去。”
“嗯。”
衛硯又轉過身同師兄掰扯,幾欲拔劍,季如骁離開,轉身前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正躲在柳則玉身後的魅蛇少年。
少年似有所感,看他離去的背影,紫眸豎瞳忽顯。
_
推門的一瞬間,淡藍靈力迎面襲來,季如骁神色自若,聚力抵擋,紅藍靈氣自半空交彙争鋒,藍靈占了上風,忽朝他撲來,季如骁後撤一步,被身後人環腰攬進了懷中。
宋映瑄自背後抱上他,在耳邊笑道:“恢複不錯,能過兩招了。”
身軀柔軟溫熱,緊貼後背,極輕的呼吸打在頸窩,撩得耳側直發癢,隻是空氣中又流淌起那股來自禁地的陌生魔氣,季如骁斂眸,扣住他環在腰間的手,“松開。”
宋映瑄将他抱在懷裡,臉在背後蹭了蹭,似乎有些困乏,輕聲道:“不松,說了三日後随我,嬌嬌忘了?”
“别叫本尊嬌嬌。”
“行,不叫,”仙君收緊手臂,發絲撩上他的側頸,“季如骁,本君想了一日,現在還未明白。”
季如骁扒開他的手轉身,宋映瑄原本不想放手,卻沒力氣,被迫和他四目相對。季如骁擡手,指尖繞過他身上怎麼也藏不住的漆黑魔氣,眼底閃過一絲不快,問:“什麼?”
“不知道,說了不明白,”宋映瑄湊近,幾欲蹭上他的唇,“你明白嗎?”
呼吸勾纏,熱氣漸繞。宋映瑄身上萦繞的漆黑魔氣侵略感愈發強烈,季如骁抓住他的手腕,避開吻來的唇,問他:“你又去禁地了?”
宋映瑄正不滿于他的拒絕,聞言一頓,皺眉道:“本君不是跟你說過别提禁地?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季如骁周身緩慢溢出充盈的暗紅魔氣,一點點攀附上他的身軀,他放開宋映瑄,後退一步,不出所料地見他腳下一虛,險些摔倒。
漆黑魔氣肆虐,宋映瑄沒了支撐,站都站不穩,季如骁又抓住他,問:“難受嗎?”
季如骁的魔氣能吞噬那股黑氣,此刻正攀附在他身上,蠶食仍舊活潑的氣息,宋映瑄想往他懷裡靠,動動被抓住的手腕,說:“難受,你該抱着本君的。”
攝瞳還未解,此刻宋映瑄倒願意往他身上靠了,季如骁捏捏他的手腕,忽然帶着他朝屋外行去,宋映瑄身上無力,被他拉着向前走,問:“去哪?”
季如骁不回頭,拉着他穩步向後山行去,說:“你方才說不明白什麼?”
“本君說了不知道。你要去哪?”
沒有得到回應,宋映瑄甩了甩被抓着的手,繼續道,“也不能算不知道,季如骁,我說了你别生氣,我不明白怎麼就喜歡你了,看你從嬌嬌變回來甚至還覺得有點尴尬。”
季如骁還不說話,隻是腳步愈快,宋映瑄跟上去和他并行,環視過周遭良田,戳戳他的手臂,說:“所以我們該找個地方好好親密一番,說不定感覺來了我也就明白了,原先在房裡氣氛正好,你帶本君來這兒幹嘛?種地?”
季如骁帶他停在種魔藤的那片田邊,越過幽火便踏了進去,墨黑的藤蔓已經長出半截樹幹似的粗壯藤身,立在田中央,乍一看還以為是棵光秃秃的大黑樹。
宋映瑄周身還繞着黑紅兩股相抗衡的魔氣,季如骁突然一推,将他按到黑樹上,幾根細藤蜿蜒着探出,卷上了他的腰。
宋映瑄霎時明白了,靠在樹上看着面無表情的魔尊大人,認真道:“我懂了,要說花樣還得看你們魔族,這種程度本君還是可以接受的。”
“宋映瑄。”
仙君正低頭戳着腰間藤蔓,嘀咕長得還挺快,身前突然有陰影覆下,他擡眼,對上一雙墨色瞳眸,季如骁站在他面前,跟他一起握上腰間藤蔓,問:“還難受嗎?”
宋映瑄勾了勾他的手指,笑道:“沒事,本君現在抱十個你都沒問題。”又擡手攬過他,瞅準臉要親上去。
季如骁捂住他的嘴,宋映瑄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緊,拉他貼近自己,一起向後靠。
宋映瑄垂眸,纏在身上的魔藤正湧動着探進衣襟,似乎在尋找什麼,他腦袋動了動,偏過頭道:“癢,季如骁,你這藤怎麼這麼……這麼不正經,你這個主人還在呢,就敢來占人便宜。”
他又拍了拍懷裡人的腰,溫聲道,“你也不必緊張,本君不會欺負你的,喜歡外面我們就在外面,不用拿沒長好的藤來保護自己。”
季如骁捂他嘴的手松了,順勢垂到一邊,接住了藤蔓從他衣襟裡勾出的東西,宋映瑄低頭一看,下意識想搶回來,問:“你拿契石幹嘛?”
季如骁收起契石,想到他剛才的話,正色道:“怕你欺負我。”
宋映瑄愣了一下,看近在咫尺的俊臉,向前碰了碰他的額頭,柔聲開口:“說了不會,你别害怕,本君一定對你好,來,我們先親一下……”
季如骁再次避開,作勢要從他懷裡出去,宋映瑄身軀被藤固定在樹上,手臂卻故意施了力,不讓他走。
宋映瑄又将人抓進懷裡,聲音放低,不滿道:“季如骁,你幾次三番不讓本君親近,如今都拿了契石,我們這種關系,不說别的,親一下都不願意?”
原先肆虐的黑氣已經被吞食殆盡,宋映瑄逐漸恢複力氣,根本不準備松開他了,季如骁看着他的眼睛,緩緩湊近,說:“親完放開本尊。”
唇被極輕極快地啄了一下,宋映瑄笑,仍沒有松開他,說:“不放,再親一下。”
以宋映瑄的靈力,輕易就能掙脫腰上的藤蔓,此時卻樂得不緊不慢地跟他玩,季如骁手裡摩挲着契石,自覺撤了捆在他腰上的藤,宋映瑄感到腰間一松,動了動,正要反身把人按到樹上,季如骁卻盯着他,面無表情道:“如此猴急,這就是你說的對本尊好?”
“什麼?”
“本尊筋脈初愈,還未恢複完全,你卻隻想着那檔事,”他把契石塞回宋映瑄手上,漠然偏頭,“本尊勢弱,自然無法與你平起平坐,被欺負了也不敢作聲。”
宋映瑄:“這明明是我們說好……那你想怎麼樣?”
季如骁不語,也不看他,宋映瑄沉默盯了他一刻,愈發不淡定地拽拽他的衣服,“季如骁,本君不喜歡強人所難,有什麼顧慮你盡管說。”
“契石。”
宋映瑄:“什麼?”
“你的靈控着契石,本尊便時刻受制于你,一言不合就要變回幼體,”季如骁擡眼,墨瞳忽地閃過一絲紅光,盯着他的眼睛道,“原先不談,我們如今都是這種關系了,你還要處處制着本尊?”
“我……”
對視間紅光晃得腦子一陣迷亂,宋映瑄懵了一下,隻覺心中憐惜,看他也更加歡喜,忙深吸一口氣哄道:“怎麼會?本君喜歡你還來不及,契石那是靈寵契自帶的,本君現在又不把你當靈寵,自然不會拿來欺負你。”
季如骁偏頭不語,一副不信他的模樣,宋映瑄心一橫,将契石上的禁制驅開,塞進他手裡,“本君不壓着你了,契石你拿着,随便用,誰欺負你砸誰,别不高興了,好不好?”
季如骁接過契石,問:“随便用?”
看他這樣,宋映瑄松口氣,點頭道:“随便用,本君的就是你的。”又揉揉他的腦袋,“滿意了沒?”
季如骁收起契石,嗯了一聲,宋映瑄笑着向前,又要跟他親近,“那……”忽然兩目相對,季如骁眼底湧上蒼藍,暗紅靈光在墨色眼瞳間交織纏繞,宋映瑄頓住,怔愣之中猛然回神,注意到兩人如今的姿勢,震驚道:“你……”
後頸一陣掌風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黑,向前栽了過去。
-
季如骁原本覺得禁地的法陣強大,不像宋映瑄親手所設,親自上手試過才發現也不過如此,還是他霄月慣常的水準。
他收起契石裡的靈,緩步踏入開了陣的洞穴,腳步聲與一旁泉水滴石的聲音交雜,随人影走過,石壁靈燭漸次亮起,直至洞穴深處。
山壁四面銅環,均墜着玄鐵打造的粗壯鐵鍊,其上靈力強勁,一散發男子上身赤.裸,腰身精壯,漆黑的詭異紋路蔓延至全身,四肢受縛,靜靜垂頭坐在石台上。
剛進去就感應到異常強烈的魔氣,季如骁立到石台前,視線由四周的鎖魔鍊移到男子遍布全身的黑紋上,感受到鍊子上屬于宋映瑄的靈氣,神色逐漸染上一層冷意。
宋映瑄果然在這裡藏了一隻魔,非但如此,還日日來……
那人還在昏迷中,黑氣卻源源不斷地從身上的紋路中散出,感應到陌生的氣息,黑氣湧動着朝季如骁襲來,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被吞噬殆盡。
季如骁神色冷然立在原地,黑氣不敢再向前,又繞回紋路處,去折磨石台上的人,那人沒有轉醒的趨勢,昏迷中卻還在皺着眉,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季如骁隐下心底不滿,暗紅魔氣擴散至整個洞穴,将石台上的人包裹,滿洞黑氣無可遁逃,掙紮着被吞沒殆盡,黑色紋路稍稍淡了些許,石台上的男子眉頭也逐漸舒展開。
耳畔規律地響着滴水聲,季如骁耐心等在洞穴裡,不知過了多久,鍊條響動,石台上的人緩緩擡眸,鷹隼般鋒利的視線鎖定眼前的不速之客,啞聲開口:“你是何人?”
那人嗓音低沉,在漆黑的洞穴無端帶上些冰冷的壓迫感,季如骁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反問:“你是何人?”
鐵鍊顫了一下,那人從胸腔裡發出沉悶的笑聲,回道:“山中人。”
“這座山?”
那人不語,再次問他:“你是何人?”
不等季如骁回話,那人又笑了一下,“看來是客人。”
-
宋映瑄醒來時正躺在自己房中榻上,後頸傳來一陣酸痛,他恍惚着睜眼,看到榻旁一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在這立了多久,他正要起身,突然一陣魔氣撲面而來,腦海裡霎時響起無數不堪入耳的話。
“在房内也要我忍?”
“本君的人。”
“屆時雙修……情傳四海……”
“給師尊生。”
“昨夜春宵好夢……”
“本君還是挺喜歡你的。”
“……”
“季如骁,”意識到自己被锢在床上,他動動手腕,擡頭看上方的冷漠藍瞳,問,“你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嗎?”
季如骁在榻旁靜靜盯着他,想到池泉旁那一瞥,狼王孤獨的絨耳和光溜的腦袋,又想到洞穴裡那人,心底逐漸燃起一絲異樣的火。
“原本沒有,”季如骁垂眸,魔息化劍拎在手側,劍背緩慢移到他的胸口,挑上前襟,藍瞳魔氣翻湧,“現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