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不僅有霧辛夷和櫻花,還有紫葉李。
淅舟跟徙倚一起出門。
淅舟幫羞澀安靜的織布匠們趕車馱行李,徙倚在隊列最前領路。
是徙倚領他們走進的紫葉李空間。
她事先考察過地圖,也向旅人們反複打聽和确認,知曉了它的存在、狀态和位置。
它在清輝山和雪湧山之間定期飄浮擺蕩。
據傳許久之前它的内部有聚落生活過,後來聚落搬走了,也不再有别人願意住在花叢上。
現今這裡空蕩,指甲蓋大的粉白小花像簇在一起的白星。
不同于霧辛夷和櫻花,紫葉李在開花時已經枝葉繁茂。
傾楸的歌曲說得對,樹葉繁茂到一定程度後,确實和星群有異曲同工之處。
徙倚這次護送的織匠們來自北方。
他們應邀到南邊和東邊的聚落傳授某些織物的織法,也順便為家鄉的織物做一些宣傳和貿易。
在這趟旅途之前他們從沒離開過家鄉。
他們戰戰兢兢地擠在一起,從不大聲說話。
徙倚帶他們飛進紫葉李空間時,聽到了他們的贊歎聲。
她很高興。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他們一邊小心地控制着烏朗羊一邊東張西望。
淅舟也被驚到了。
她大張着嘴巴,到處猛甩頭,又往前看,求助或質詢般地看着徙倚。
照理說她不該這麼驚訝。
夷則山南平原的風裡,霧辛夷飄滿從齊膝高到離地三十尺之間的空間。
她們就是在那樣的風物中勞作着長大的。
也許她不習慣見到霧辛夷以外的其他植物也能有這個長勢。
徙倚對這些人的反應分外得意。
“我們搓着線——”
她忽然大聲唱。
這首歌也很老,比《剪影草的朋友》老,可能比《北來鳥》都老。
它是岩念族的紡織歌。
當衆唱歌。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忽然願意做這麼丢臉的事了。
也許是人們又驚又喜的樣子鼓舞了她。
也許是他們溫順地跟随她的樣子肯定了她。
“搓着金色的黎明。”
織匠們愣了一下就跟着唱。
“我們紡着紗——”徙倚又起頭。
“紡着銀亮的黃昏。”
織匠們相互張望,對視,帶着驚訝又默契的神情。
他們也這樣看着徙倚。
徙倚意氣風發地喊,“我們織着布——”
“織着光亮的晝夜!”
淅舟不會唱。
張着嘴,沒出聲,也沒閉上,然後咧成一個笑容。
這首歌是徙倚為了這些人特意提前學的。
“我們裁着衣——”
“裁着璀璨的季節!”
徙倚從未如此滿足過。
在驿道上,織匠們擺開大鍋和暖岩堆。
徙倚端石頭、燒水。
有人一直望着她。
她好一會才察覺到,大大方方地望回去。
那人腼腆一笑,朝她招招手。她就跑了過去。
“這裡也叫洛芙諾大道嗎?”挺和善的阿姨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