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伽藍基本沒有晚上一個人回來這裡,應宅看着大,跟座博物館似的,黑瓦紅柱,大門口還放倆石獅子,就是不知道鎮不鎮得住這裡頭的冤魂。
應清輝還是在院子裡,那顆葡萄樹下泡茶,看見白伽藍過來了,招呼着過來,“大晚上的還辛苦你跑一趟。”
白伽藍能說什麼,隻能嘴上來了句不會,心裡默默畫圈圈。
這幅樣子倒是把應清輝逗笑了,倒了杯茶,“今年的新茶,水是去年的初雪。”
白伽藍喝了一口默默放了下來,應清輝還以為是喝不習慣,又遞上剛剝好的荔枝和葡萄,“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喝茶,吃點水果吧,我剛剝好的。”
白伽藍點點頭,默默吃起來。兩個人一老一少,在院子裡吹涼納風,應清輝也沒問什麼,隻是靜靜地看着白伽藍,眼裡甚至帶了點希翼。
白伽藍被看傻了,恨不得原地消失,她知道有些人家或多或少有些腌臜事,隻是害怕不會現在就落到自己頭上了吧。
吓得連忙從位置上起來,語氣中都帶了些緊張,“應老。”
應清輝依舊那副長輩慈愛的模樣,卻沒讓白伽藍坐下,“你這孩子,怎麼動不動就站,是老三那孩子又給你委屈受是吧。”
怎麼說,白伽藍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她這顆棋子從進到應家起就注定得委屈,哪有什麼又不又的。
憋得臉都紅了才開口,“前段時間是有點生氣來着。”
應清輝又給自己續上一杯,話語悠哉,意思卻未必,“那你就不害怕我生氣?”
白伽藍的頭埋的更低了。
說實話,其實就算跳去中間應知白沒有告訴她龍雙幕後人的事,她也可以完全摘掉這個嫌疑,應知白這麼多此一舉無非也是為了試探,看看她到底會不會把他賣了。
這條路,無論怎麼走都是死胡同。
她和他鬥了這麼多年,就算剛剛開始沒摸出來什麼意思,見到應知笑那個下午突然也想明白了,隻是感謝應知白手下留情。
他甚至還教了她怎麼應付應清輝的刁難,“你就說,老二找過你。”
白伽藍不确定應知白是不是知道了應知笑來找過她,但她還是說了這件事,“她真的來找過我。”
白伽藍擡眸看着一臉意味深明的應知白,最後幻化為一臉嫌棄和毫不在意,“是啊,我知道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應知白被看的汗毛直立,每次白伽藍認真的時候總是一副這樣的神情,看的他心都要虛了。
但又不得不繼續下去,“老二不知道龍雙的事,但是應清輝也不知道他喝的茶已經被人先一步獻給了别人。”
應知白從抽屜裡拿出一個U盤往白伽藍丢去,“這裡面有當初在西北,老二新培養的一批,老爺子還不知道呢。”
白伽藍看着手裡的東西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應知白這是要把她救到底,耳邊還是應知白的喋喋不休,“到時候你也就說是我讓你轉交的。”
這樣的東西,無論是哪一環節拿出來都一種手段,白伽藍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口,“應知白,你是不是還有棋沒下完。”
應知白借她的口告訴老爺子,做的是離間計。
應知笑從西南跑到京城,應清輝替她擦了屁股,應知白以身入局報複了一把,明裡警告了老爺子,背後又收拾了應知笑,現在是救她,可也是利用她,她不得不想想接下來的路。
可話問完就後悔了,以應知白的城府肯定還遠不僅如此,又怎麼會告訴她。
一場局内,每一個人都是一石二鳥,好心機,好手段。
應知白一副理所當然不告訴你的樣子,像魔鬼般循循善誘,“白伽藍,我和你之間,不是存在能力問題,隻是客觀階級。”
如果他沒有生在應家,或許走不到今天,或許也不用走到這裡,可是白伽藍的耀眼是天然的,正如他沒得選投了這個胎。
白伽藍以沉默回應了應知白的話。
應知白可不是隻和她有階級問題,他起點的位置太高了,望塵莫及形容都不為過。
應清輝帶着笑意看着白伽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壓迫,“伽藍啊,想想你的母親,你有多久沒見到她了?”
白伽藍的臉色瞬間變白,眼中多了幾分懇求,“應老,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少爺太過聰慧了,我盡力了。”
白伽藍被架到這兩父子之間無異于腹背受敵,其實應清輝自己也清楚,很多時候是這個兒子不受控制,可當初千辛萬苦把人弄過來不也是看中了人家的手段,可是現在似乎也慢慢偏離軌道了。
應清輝看着白伽藍的面龐,腦海裡總是忍不住浮現出另外一張臉,那張臉,和他的小兒子也很像。
應清輝緩和了語氣,“坐吧,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白伽藍應聲坐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U盤,“應老,這是少爺給我的U盤,裡面是二小姐在西北的名單。”
應清輝接過來笑了,盯了一會兒才歎氣口道,“笑笑見過你了?”
白伽藍如實相告,“嗯,為了名單的事。”
應清輝點點頭,平淡的來了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