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駱道友,你怎麼了?”身旁那個愚蠢的男人被吓了一跳,似乎是想要來扶她。
可下一聲已經來了。
“叮——”
仍舊是重重的一砸,這次不是耳鼓,而是頭頂,讓人眼前一黑,甚至有些發懵。
這次,有附着的靈力如同爬山虎的觸角,在她頭頂洩露的靈息周圍勾連觸碰,似乎是想要找一個能順着鑽進去的裂縫。
爬山虎并沒有伸進去。
可狗牙毛骨悚然。
她此時已經意識到,這是來自音修的攻擊,可此前音修攻擊或是化為刀槍劍戟,或是調動内息惑亂心神,何曾有這樣試圖鑽進修者身體裡的詭異攻擊?
狗牙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但她感知到危險。
絕對不能讓對方得逞!
狗牙也顧不得左冷禅了。她忙提起靈力,席地端坐,于周身形成一個防護罩。
“叮——”
“叮——”
“叮——”
鐘聲清脆悠揚,可聽在狗牙耳中,卻是——
“铛!”
“砰!”
“轟!”
像是有一個一直在變換形态的錘子,圍着她的防禦四處敲擊,尋找着突破的薄弱點。
每一次敲擊,都引領着心髒丹田的顫抖和悸動。
曲聲漸入中程。
狗牙有驚無險。
她心起輕蔑,奪靈功法是天道對他們唯一的賜予,豈會被一個小小音修堪破?
恐怕又和之前那些音修一樣,面對奪靈教一頓操作猛如虎,最後也一樣要铩羽而歸!
可緊跟着,又是一聲“铛——”
這次,狗牙的身體沒有任何對錘擊的感知。
那錘子就像是穿透了她,從她的頭頂向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滲入到身體裡。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知道它在深入,卻無法阻止。
所到之處,都能感知它的經過,如同被活生生解剖時探入身體中的一隻手掌,輕軟,卻不容忽視。
撫摸這每一寸内壁和髒器。
錘子最後落入丹田之中,然後錘變為鈎,猛地紮入,猛地扯出,仿若勾住血肉,狠狠地刮出一片鮮血淋漓來。
而那些一直于周身盤繞的觸角,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水蛭,順着同樣的蹤迹,鑽入到丹田之中。
扯着那層仍舊粘連的皮,仔細的剝起,如用小刀剃着骨頭縫中粘連的那一點碎肉,如從血肉中用刀尖一點點地撥出細線般的經脈,細緻,認真,慢條斯理的仔細,卻帶起仿若生刮魚鱗般的痛楚。
“啊!”
狗牙忍不住掙紮出聲,周身靈氣防禦潰散,她猛地跌倒在地,噴出一口猩紅的血來。
眼前發紅黏膩,有血順着瞳孔流出。
丹田中又是一陣剝皮剔肉的疼痛。
“啊——”
狗牙發出慘叫,手化形為爪,痛得恨不得将丹田掏出個窟窿來。
可她的手腕被旁邊的人狠狠抓住,禁锢着,控制着,不能前進分毫。
不能解脫。
不能逃避。
不能發洩。
那人似乎說了什麼,可狗牙眼前一片恍惚,耳邊嗡嗡而鳴,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狗牙突然覺得此刻的一切都分外的熟悉。
她慘叫。
被她奪靈的人發出過的同樣的慘叫。
她掙紮。
被她奪靈的人有過同樣的掙紮。
甚至她口吐鮮血,雙眸溢血,因痛楚而失去形象,頭發散落、衣服破爛、失.禁、不堪。
被她奪靈的人也同樣。
隻是那些人的醜陋全被她記錄,挂在如面見字的留影樓上,蓋章定論,似在面上刺了一個陰根,永遠都不可抹去。
那時,那些人有痛得難以自持的,也是想要這樣,掏出丹田,聚靈自毀。
那時,伸出手去的是她。
狠狠握住他們的手腕,讓他們無法動彈。
不能解脫。
不能逃避。
不能發洩。
除了忍受,别無他法。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一點一滴地體會着每一寸每一絲的失去。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好痛啊。
狗牙倒在地上,鮮血不要命似的一口一口地往外噴,面目癡恍。
恍然間,似乎有人來到她的身前。
狗牙看到一雙靴子,鞋側印着讨厭的狸貓爪紋。
這是……她曾經的第一個目标,她踩着他的臉,拍下了留影。
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狗牙想扯起笑,但她沒有力氣,隻是癱着趴在那裡,口水流出,将沙洇成了泥。
樂曲漸到尾聲。
狗牙感知到那鈎子,那觸角構成的網兜,托着丹田中挖出的血肉筋脈,如同進入時那樣,從她的身體中穿透着離開。
還帶走了她的金丹。
那用二十多人靈力凝成的金丹。
“搶來的東西,不該留下。”沐檸的聲音輕輕,明明她人離得那麼遠,如今卻像是在耳邊輕輕一吹,哄孩子入夢般輕柔,又如同醒鐘般振聾發聩。
這一刻,狗牙瞳孔放大,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的身前,站着十三個人。
每一個,都曾被她挂到如面見字上羞辱。
那些曾有天才之名卻辜負的人,從此之後多數都一蹶不起,有想要再試圖努力的,也不能了。
奪靈奪的不僅是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