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堂堂當朝禦史大夫當你的私人畫師還不夠,還要請個私人醫官,你這大理寺少卿的架子真不小,堪比大将軍府了。”
裴昭斜倚門框,指尖漫不經心撥弄着腰間玉佩穗子,冷笑道,“要不要太子給你配個禦廚,再修個湯泉?”
謝昀這才猛然從往事中抽離,心裡的陰霾漸漸消散。
裴昭見謝昀并未應答,繼續說道:“我偶然聽聞城西有一醫館名曰“松煙問杏”,次間有一神醫,凡經其手,沉疴頓愈,通曉百草之性,善解世間諸毒。”
謝昀一聽有神醫,立刻問其來曆。
“不知姓名。坊間傳聞此人孤傲,你要他得相助需親自去請,否則斷不肯來。”
謝昀聽聞哼了一聲,”想不到,這燕京還有比你裴昭裴禦史更不可一世之人。”
“找着藥師不如先給你自己治治腦子。”裴昭拂袖而去,嗓音卻輕飄飄蕩回來,“再幫你一次我都随你姓。”
謝昀挑眉,心下頓時明白,他這是特意打聽的,還說什麼“偶然聽聞”,嘴毒心軟,活像隻炸毛貓。
謝昀還記得和裴昭初次相見,十七歲的謝昀縱馬掠過皇家圍場,反手一箭射落雙雁,赢得滿場喝彩。
隻有一紅衣少年抱臂冷笑:“謝小将軍的箭術,隻能獵得些扁毛畜生。”少年看着年歲稍長他兩歲上下,眼尾紅痣豔如朱砂。
“戰場上,敵人可不會站着等你射。”
“你!”少年謝昀反手将長弓擲地,盯着眼前人,雙眼炙熱:“你是何人,莫不是隻會耍嘴皮子?”左手挑起銀槍,“敢不敢真刀真槍比一場?”
少年将軍一身銀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卻壓不住一身蓬勃野性。
二人就縱馬這麼從皇家圍場追逐過高低起伏的草坡,又從草坡厮打進謝昀後院的梅樹下。
謝昀最惬意的時光都在此時浮現于眼前,又漸漸消散。
裴昭前腳剛走,便有探子來報說已然發現田青的蹤迹。
田青最近一次出現竟是——昨夜的玉滿樓。他竟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出入曾經的案發之地,那個親手讓心愛之人倒在自己門前的地方。
謝昀提起劍決定再探玉滿樓。
春娘看到謝昀前來明顯十分緊張拘束,但竟無絲毫意外,好像等着他來似的。
“你知道昨夜田青來過,”謝昀陰沉冷鸷,“知情不報,好大的膽子!”
“滿棠姑娘的房間在何處?”謝昀帶手下圍在春娘所指的房間。
敲門半晌,滿棠這才緩緩推門,“進來吧,隻能有謝少卿自己。”
謝昀讓身後其餘人在門口等着,自己隻身踏入滿棠的房間。
“你已經知道昨日田青來找的人是我吧,謝少卿?”滿棠緩緩吐出這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昨日剛好就是月圓之夜,你自己定下的規矩,每逢滿月之日才肯出來相見。我便猜到是來見你。”謝昀其實也隻是猜測,剛才隻問滿棠房間也有使詐的成分。
“他跟你說了什麼話,或是給了你什麼東西?在或許,你有什麼故事要和我......”完了,謝昀話說一半忽然頭暈目眩,眼前模糊,他甩甩頭想清醒卻沒用。
謝承玉呀謝承玉,你枉活二世,竟被中這弱女子之計!
謝昀想罷已然眼前發黑,直至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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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昀睜開眼,頭腦仍暈眩不止。
他努力睜大眼企圖看清周遭的環境:像是個陰暗濕冷的地牢,身前身後站了幾十個鐵盔蒙面的甲士個個屏息凝神,一派森嚴——似乎是群被人豢養的私人影衛。
再低頭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然被五花大綁在凳子上,掙紮幾下完全動彈不得。自己随身帶的劍“覆山海”也被摘下扔于一旁。
“你醒了?”眼前一個男子帶着和那些人一樣的面罩,眼神漆黑陰鸷:“就你也想打探我的蹤迹,我可給過你機會不要多管閑事,可你就是死不悔改。”
謝昀渾身一震,“你是田青!”
男人一陣大笑,随後靠近謝昀的臉,猛然一腳踹在謝昀胸口,“還什麼大理寺少卿,就憑你也想抓我?那是你不知道老子上邊都是誰,别說是你,哪怕東宮和龍椅上那個,也搞不定啊。”
謝昀太陽穴突突直跳,可也顧不得許多,隻見田青抽出匕首朝謝昀當下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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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滿樓,滿棠房間。
楚濟見謝昀進去許久不見動靜,便帶領衆人破門而入。
“快說!我家少卿在何處?”
屋内隻有滿棠一人坐于窗邊,不緊不慢梳着頭發,“許是謝大人羞于與我姑娘家共處一室,情急下縱窗而逃了呢。”
滿棠臉上全然看不出一絲驚慌,像在講述親眼所見之事般從容鎮定。
“你胡說!給我搜。”楚濟怒發沖冠,待人将滿棠房間和整個玉滿樓上上下下都搜遍了,誰知連謝昀的影子都沒看到。
楚濟心下大驚,忙叫不好,快去找裴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