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吧,如果知道了,估計不會這麼沖動。
要說嗎?
天知道這張銀行卡對溫予來說誘惑有多大,她手裡錢不多,換句話說,她很缺錢,非常缺錢。
哪怕這張卡裡隻有一萬塊,對她來說也是天大的誘惑。
短短一個瞬間内,溫予腦中出現無數情景,葉承澤劈腿,最好朋友的背叛,兒時玩伴的避如蛇蠍,甚至自己親表舅勸她不如買墓地來得清淨。
這些人在溫家沒破産之前,一個比一個體貼,一個比一個友善。
要說嗎
要告訴他嗎?
經曆過掙紮和糾結,溫予還是開口,聲音淡淡的,完美藏住所有顫抖,“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
“我爸公司破産,家裡的資産基本全部抵債。”她聲音平緩,“他後面想要創業重來,公司沒做起來,還欠了很多債。”
這樣說的夠明顯了。
她現在還欠很多錢,就算他把錢借給她,她一時半會也還不清。
溫予有一瞬間不敢去看段淩西的眼睛。
她深呼吸,佯裝鎮定地同他對視。
段淩西隻是奇怪地一挑眉,“這樣的話難道你不是更需要錢?”他不耐地晃了下銀行卡邊緣,“拿着啊,看什麼呢。”
他的語氣,完全不介意,好像她說了個多無聊的事情一樣。
“……這不會是面面的學費吧。”
如果因為自己導緻段淩然不能接受專業藝術生培訓,那這筆錢溫予甯肯不借。
“她的錢我另有張卡,餓不着她。”段淩西說,“這張是我額外攢的,錢不多,所以你沒必要有那麼大顧慮,也不一定能幫上你的忙。”
溫予終于把銀行卡接到手裡。
“謝謝。”她一字一字道,“我會還給你的。”
段淩西勾着嘴角,“那不然?你還打算跑?”
溫予聽得出他在開玩笑,不得不說他這種散漫的态度在某種程度上極大地保護了她的自尊心。
就好像在别人那裡碰壁無數次的事情,到段淩西這邊,隻是一件很簡單的小事。
簡單到,一張銀行卡可以就這麼沒有任何預兆地遞過來,好像跟一張擦眼淚的紙巾沒有任何區别。
電影結束散場,段淩然頂着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睛出來,段淩西掃了一眼,很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甚至還想拍幾張照片。
“還笑我!你們兩個都出去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電影結束後我看到身邊沒人了,吓了一跳。”
溫予笑着說抱歉。
段淩然摟住她的胳膊,戴好衛衣帽子,不讓段淩西拍到自己的醜照,“溫予姐姐,我們快走,把他甩在身後。”
影院大廳有今晚上映的這場電影的海報,溫予以為段淩然很喜歡這部片子,提議說:“要不要拿一張海報回去做紀念?”
“算了,這部電影沒有很好看。”段淩然頂着倆粉核桃毫無說服性地說。
顯然她自己也意識到這問題,先回頭看了一眼在悠哉散步被甩開一大截的段淩西,才赧然道:“其實是因為電影裡的男主角,讓我想起我哥了。”
“溫予姐姐,你知道嗎,今天不是我哥第一次來宜甯大學,他中考之後來過一次的。”
段淩然錢包夾層還放着那張合照。
她給溫予看。
相片年頭有點久,邊緣微微泛黃卷翹,但不影響溫予看清照片裡的人。
——那是十幾歲的段淩西。
明明眉眼跟現在變化不大,隻是褪去青澀,可溫予還是一眼認出這是他十幾歲時的樣子。
氣質和現在完全不同。
照片裡的男孩子臉孔青澀,青春幹淨,身闆還沒完全竄起來,削瘦又闆正。
身上穿着穿白色短袖,胸口處有一隻小小的黑色對号,乍一看像耐克,卻比耐克多了一個小勾。
下身是黑色運動短褲,白色球鞋,很标準的學生打扮。
看向鏡頭的眼神多了幾分羞澀和不自在,但還是背着手老老實實被身邊的男人摟着肩膀。
相比之下,他身邊的人笑得就更燦爛一些,兩個人長得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他爸爸,男人臉上的褶子被陽光曬得擠在一起。
二人身後就是宜甯大學的标志性建築——白玉青石校門,宜甯大學四個字草書描金,在陽光下烈烈發光。
街道車流如梭,極具年代感的轎車将拍攝時間拉到那個智能機還沒完全普及的年代。
“你别看他現在吊兒郎當,其實他以前學習很好的,當年本來可以去榆蘇讀省重點,但是因為我爸經常在外跑工程,他要是去榆蘇住校的話,我隻能一個人在家,後來我哥為了我才留在費縣一中念書。”
原本日子可以繼續這麼普通地過下去。
直到意外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