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好像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結界内的人們有關岩漿、死亡與羅生門的記憶随着門一起消失不見。

滴答。

陳塘關恢複了生機。

河邊垂柳的婆娑綠影，青蔥少女雲鬓邊搖晃的碧玉流蘇、午後男女老少的歡聲笑語……一齊再度出現了。

“吒兒！”

哪吒的娘親快馬加鞭自城西趕到，這一回魔丸沒有扭捏作态，而是張開雙臂，等母親從馬上下來立刻就撲了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結實的擁抱。

你精疲力盡，滿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長舒了一口氣，卻差點站都站不穩。

是敖丙眼疾手快扶住了你，随後李靖交代兒子與妻子陳塘關恢複如初，多虧了這位仙上，他們得好好照顧她。

哪吒其實心裡門兒清，卻在你倒下的那一刻緊張地伸出了手：“喂！你可千萬别死啊！”

“不會的……敖丙，我還沒找你爹算賬……”你丢下這句話，就此昏睡過去。

然後事情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想到這裡，哪吒忽然問道：“你覺得這個陛下真會去找你爹告狀嗎？”

“應該不會的吧，她看着不像小氣之人。”敖丙對你的印象挺好，即便你那麼說了，他也沒有擔心此事。

“是嗎？”起初氣勢洶洶像是要來問罪，結果花也贈了，人也救了，還把自己累倒了，真是有夠好笑的，哪個帝君做到你這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夜風微涼，哪吒的心緒漸漸收攏。

往後，你會站在哪邊呢？

這邊太乙真人終于找到了一粒穩固神識的藥丸，給你喂下。

半晌，昏睡中的你終于睜開了眼睛，近來你總是在受傷的狀态下打鬥，早已不堪重負，雖然這藥不能根治自己的問題，但也可鞏固根基。

“多謝真人。”

“陛下說哪裡的話，是您救了陳塘關，隻是……”太乙真人欲言又止，這兩日所發生之事的後果不堪設想，橫豎他和哪吒已經捅下簍子，可現在又搭上一位，他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無妨。”你大袖一揮，不在話下。那一日在陳塘關逝去的生靈，就算一個人十二個時辰，這筆債便由你來還吧。反正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殷夫人意欲下跪時卻被你阻止了。

李靖扶着妻子，感慨萬千：“我們代陳塘關的百姓們多謝陛下相救，此等大恩大——”

“隻因你們陽壽未盡，不必言謝。”你隻一句話便打發了，天機不可洩露，何況你隻知曉過去，不問未來。

“我在人界不可過多逗留，就此别過。”

拒絕了李氏夫妻的挽留，你執意離開。

哪吒見到漆黑的夜幕上劃過一道金光，便知是女神離去，即使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也未曾開口。

瞧出他心情不佳，敖丙也不多言語，二人靜坐，直到天明。

回到沉光宮，你立即傳來了判官子翼。

“話說，我們這裡是不是還差個司？”

下屬眨巴眨巴眼睛，“能否請陛下明示？”

“就是那些桌椅闆凳筆墨紙硯之類的物事，經年累月不是也有會成精成怪的嘛，也有将活物變成死物的情況，它們的生死算在哪個種類當中？”

“這個……”子翼将七十二司細數了一遍，最終也沒想出來應該歸屬哪個部門管轄。

“好了，那就成立個新的司，專管這類事物的魂魄。”你笑着指了指他，“由你執掌。”

“是！謝陛下！”子翼大喜過望的同時又擔憂不已，以劫換命又中止應劫，他這上司的曆劫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陛下，您是不是又改……”

“閉嘴。”你慢條斯理地輕聲呵斥道，她尋思這七十三司日後怕是還有缺漏。這樣，以後增設的部門也都歸子翼管好了，這可不是報複，因為你知道，他是個話多卻正直善良的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