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心是麻繩搓成的,被火燃燒時,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蘇初妍吹滅火光,把分叉的兩根麻繩趁熱搓在一起,又重新點上。
“我給你找一床新的棉被。”家裡雖然房間不少,但是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原本就隻有一張床,這幾年趙月在自己家住的時間多了,就專門給她造了一間小床,所以今晚就隻能讓蘇初妍跟他一起睡,也不知道初妍的心裡是怎麼想。
怕初妍不習慣,趙淵盤算着一人蓋一床棉被。
“好。”
一床大紅,上面還繡着牡丹、鴛鴦樣式的被子從大木箱裡面抱了出來,又小心放在床上,解開上面用布繩捆成一卷的棉被,平鋪開來。
裡面一大一小,趙淵把小的那床逃出來,剩下的系好放進箱子裡。
蘇初妍伸手扯住棉被的一端,兩個人在半空中展開被子,用力抖動了幾下。
“這床薄一些,等天氣冷了再換成那床,那床可以把整個床全部蓋住,還不必用。”趙淵把紅色薄被放在一側,坐在邊上問,“你要睡裡面還是外面?”
“外面。”
趙淵把紅色喜被放在外面,原先床上的那一床被子擠進去。
“快上床。”
蘇初妍吹滅火,借着月光摸索着找到床邊,坐了上去,整個人往裡面縮,躺下去,身側傳來異樣。
一個人睡了幾年,現在身側倒是多了個人,雖說是隔着兩床被子,但依舊能感受到手臂的存在。
“趙淵。”
“睡不着?”
蘇初妍把手放在胸口上,身上的薄衣緊緊貼在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不同的地方顯得陌生又熟悉,上面的皂角香萦繞在鼻尖,又留在被子的窩窩裡。
“應當是我睡不着。”
蘇初妍倒是沒想到這人居然會說這般話,眉毛一挑:“像你們一樣的獵戶不應該是倒頭就睡?”
“今夜,不同。”
月亮很亮,從空隙中漏出些許光亮來,明日或許又是太陽。
清夏最後的蟲鳴格外吵鬧,。
“趙淵你什麼時候開始是一個人?”蘇初妍伸出雙手,枕在腦袋下面,嫌熱,把腳也伸了出去,倒是漸漸習慣身邊有這麼一個人。
“很早的時候,大概是我父母死後,他們說我是喪門星,沒有人願意留下我,我就守着這間破屋。”趙淵平淡似水地說出自己的身世,滄桑數年,這些早就不是什麼秘聞,即便是今日他不說,風言風語傳得快,遲早也會傳到初妍的耳朵裡。
蘇初妍轉身,面向着他,看見 這人正閉着眼小憩的樣子,不禁失笑。
“你倒是個凄慘的人。”就如同我一般。
“初妍多多可憐我,留下我給我做媳婦罷。”
做獵戶的多半要身手快,眼觀六路,他當然也曉得蘇初妍正在看着他,雖說這話有些難以開口,但他多想讓蘇初妍真就不要走,就可憐可憐他罷。
這個登徒子!明明今日便是他們的新婚之夜,還要說出這般的話。
“趙淵,人這一輩子極短,過不了多久命就已過半百,隻要你沒有二心,我定是會跟随着你,一輩子也好,半輩子也罷。”
“睡吧,夜深露重的,明天早起褲腳定是要打濕。”
趙淵睡得極好,隻要初妍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訴他,他定會辦到。
他,絕無二心。
——
當真像是趙淵所說,早上的霧氣漫了起來,趙月起床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一股面香,比叔母上次做的面條還要香。
她穿好衣服往外面沖去。
“叔母你煮的面條真香,我要吃兩碗。”
蘇初妍就着昨晚吃剩下的雞湯,再灑下面條,很快就端了出來。
等趙月洗好臉,收拾幹淨,才坐在闆凳上吃面,偶爾還能吃到一縷縷煮爛的雞肉絲,随便砸吧兩下就能吞下。
“叔伯呢?怎麼沒看見他?”
小姑娘吃得頭也不擡,一口氣吸溜完一大口面,才擡起頭問叔母。
“他煮好面,自己吃完就幫人去殺豬了。”
今早天微亮,蘇初妍就感覺到有人在搖她,輕輕地晃了會兒,又停了下來
等蘇初妍勉強睜開眼,才聽見男人說:“初妍我先去幫忙殺豬,你在午時前趕來吃飯就可以了,趙月知道路,你讓她帶路來就是。”
還記得當時蘇初妍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有沒有點頭,歪了歪腦袋就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