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蘇初妍的聲音,田上喊人的聲音也不少,都是喊孩子回家吃飯的。
遠遠地傳來一聲回應,蘇初妍才轉身去炒酸菜,不用太多的油,拍兩瓣蒜,掰個幹辣椒,用油爆一下,等蒜瓣變黃,趁着還沒黑,就下酸菜,不用怎麼炒,加些鹽巴,就可以馬上盛出來。
趁着鍋裡還熱騰,一把柴放進去,就夠把豆幹炒完,豆幹被熱油炒得起泡,幹幹香香的,一把蒜苗放下去,和兩下,就出鍋。
雖說簡單,但蘇初妍感覺自己倒是餓了。
趙月端起一盆稀飯放到桌子上,又拿了兩個碗,舀好稀飯,等着蘇初妍把酸菜和豆幹端來就能吃了。
“叔母你是不知道,這林子裡的鳥蛋多得很,知了也多,烤來吃也香。”
趙月說着從兜裡掏出五六個鳥蛋,放在桌子上,等放穩了才端起碗,呼啦呼啦地喝了口。
“慢些,燙。”
鳥蛋精緻小巧,蘇初妍拿了個小碗,把六個鳥蛋放進碗裡。
“好吃得很,叔母你一個人在家都是做什麼?你也找些朋友一起出去玩。”
“去掏鳥蛋嗎?”
趙月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哈哈哈,我們可不是整天就知道玩,我們可是在找口糧,喏,這就是我一上午的成果,不過他們沒有多少人有空,上午沒那麼熱的時候要幫家裡上田,然後回家做飯,跟我玩的都是小小孩,連樹都爬不上去,隻知道站在樹下眼巴巴地看着我。”
“真好,你知道哪裡有針線賣嗎?”
“叔母你要補衣裳?我記得家裡有針線,有時候叔父也要縫東西。”
酸菜開胃,要是再擱些姜,應該更有滋味,豆幹幹香着呢,下稀飯剛好,蒜苗過了油,不辣,香味也正好出來了。
“不是,叔母想着做些手工活,縫些帕子、福袋,等下次趕集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賣出去。”
趙月聽了她的話,不由自主地伸出自己黑乎乎的手,仔細看了眼:“叔母手真巧。”
“别貧了,莊上可有人家在賣?”
“有,當然有,就沒有我不知道的!隻是有些貴,平常沒有多少人賣,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若是遇上趕集,有更多顔色的線和布料。”
蘇初眼妍心頭一喜,若是有,就買來做些小玩意,等遇上趕集,就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賣出去。
不過一頓飯還沒吃完,蘇初妍感覺自己的肚皮開始不舒服了起來,一股股的酸水直往喉嚨裡湧,強壓下那股難受勁兒,蘇初妍連忙往外面跑去,蹲在地上往溝裡吐。
幾乎是把胃裡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嘔了出來,等吐完,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緊抿着唇,掐着指尖的肉才緩過來了會兒。
“叔母,來,把手給我。”趙月在一邊急得團團轉,想自己動手把人攙扶起來,卻又不敢動。
蘇初妍扯着唇角:“沒事,隻是胃裡難受,吐出來就好了,無妨,你去吃着吧。”
小姑娘的眼睛都紅了一圈,撅着嘴巴:“不要,我把你扶着進去,外面太陽大,曬了會兒更不舒服。”
蘇初妍把身上的力氣收着,靠着趙月的身上,緩了會兒,等眼前沒有黑色才朝裡走。
一路把人扶到床上,趙月才出來收拾碗筷,留蘇初妍一個人躺着歇息。
雖說在蘇家常年都沒吃過什麼油水,但蘇初妍還從來沒有過這般感覺。
難不成她得了什麼疾病?若是真的得了什麼,她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她要去倚靠一個才過門幾天的家嗎?日子一長,人家又怎麼可能不嫌棄?
她想自己母親了。
眼睛本就酸脹,現在更是流出眼淚來,蘇初妍顫抖着手抹去滑向發絲的淚,卻不覺這淚擦不完。
蘇初妍的脖子上有根紅繩,挂着的正是一把小巧的長命鎖。
那是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給自己打的一把銀鎖,平日裡蘇初妍舍不得帶,隻是用細軟仔細包裹着,放在匣子裡,隻是在她嫁人的時候才拿出來帶,一連就帶了這麼多天。
在這暑氣連天的時節裡,她竟唇齒發顫,感覺肝膽都在顫抖。
迷迷糊糊間,蘇初妍感覺自己終于是支撐不住,帶着滿背的汗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