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母我要出去玩了,今天要掏鳥蛋,我走了。”
這兩天蘇初妍對趙月再也不是一開始的想法了,這姑娘野得不得了,哪裡還是一開始躲在家裡吃乖巧吃糕點的女孩兒了?
不過蘇初妍倒是很喜歡,女孩若在小孩時都不能爬樹打架,等長大了,就更不可能去四處野去了。
隻是有時,蘇初妍看見趙月臉蛋上的黑灰一道道在臉上落下,也會想起自己還小時,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嫁人了。
“去吧,晌午記得回來。”
趙月在蘇初妍的臉上親了口,感覺到自己的嘴巴都親變形了才松開。
“要是鳥蛋多,我們晚上就吃烤鳥蛋。”
“去吧。”
蘇初妍仔細看了眼孫莺帶來的東西,一大盤馍馍,上面還點了個圓紅點,于是留了起來放進碗櫃裡,她不會蒸馍,蒸出來的都是死面,這些留給趙淵吃,等她學會蒸馍馍了,就可以給帶些馍馍進山吃。
玉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蒸出來的馍馍表面不光滑,但這已經算是莊上頂好的吃食了,蘇初妍輕輕嗅了嗅,是糧食的味道。
還有曬幹的豆子,兩塊豆幹,一整碗酸菜,還有些其他的,蘇初妍把這些都放好,有些放不久的就想着今天就吃完,免得放壞了可惜。
日頭大了起來,蘇初妍才從針線框框裡擡頭,窗子外的光刺眼得很,也不知趙淵在山裡有沒有中暑,要是中了暑氣,人昏倒了,估計也沒人能發現,那可怎麼辦?
想着這裡,蘇初妍手指一下被細針連紮四五下,雖說不疼,卻總覺着心裡發慌。
“趙淵從小就在山裡走,他定會有法子保護自己的。”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到最後,蘇初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嘴裡在說什麼。
趙淵的衣裳都爛得差不多了,一件外衣縫縫補補,肩上腰上都是一塊塊補疤,那些疤歪歪扭扭地按在上面,肩上補的針腳又開裂了起來,一塊耷拉下來。
不過蘇初妍把這些補疤又細細密密地縫了一次,等翻過衣裳來,看見了後背上還有更多,整塊整塊地補在後背上。
一咬牙,蘇初妍拿出剪子來把這件算不上衣裳的衣裳都狠狠劃破,最後裁剪成一塊一塊的帕子大小,疊成一摞。
麻布耐磨,莊上人大多穿的都是麻布,蘇初妍仔細把他幾件衣服疊好,了解了下他的衣裳,果真是沒有兩件,這熱天的衣裳都隻有一兩套,那他冬天的衣裳隻會更少。
蘇初妍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就舍得給自己賣那麼貴的棉質衣裳,都不知道能給他自己買多少件衣服了。
一個上午過得快,鳥叫聲也焉耷耷的,倒是房屋背後的樹林時不時吹過一陣木頭、泥巴香的清風,果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感覺到脖子都酸痛了起來,蘇初妍才把繡了個眼睛帕子放下,該是要做飯了。
剛剛泡的綠豆有一兩顆浮在碗上,輕輕捋出,把裡面的綠豆用清水洗了道,跟米一起放在大鍋裡,倒多些水,這天氣燥熱,太濃稠的稀飯不解渴,蘇初妍喜歡清些的。
把火架起來,等火燒旺了就可以擺張闆凳裡竈台遠些的地方,等着鍋裡的水滾起來。
中午省事,畢竟隻有兩個人,也吃不了多少,想着就用幹辣椒炒個酸菜,再炒個豆幹條下飯。
既簡單又下飯,正好天熱沒什麼胃口。
大火把鍋裡的水先煮沸,想着煮一頓,連帶着晚上一起吃,就多煮了些,雖然天熱,但吊在井水裡不僅不會馊,還會冰冷異常。
鍋裡的米會沉底,要不時翻動,以免糊鍋。
莊上人自家種的綠豆就是不一樣,雖然顆粒小些,味道卻足得很,煮出來的湯水還會有些綠色,米也跟着有股綠豆味道。
蘇初妍看着那些綠豆,抓了一把,在水裡洗了下,放在一個窄框子裡,先放在一邊,等傍晚的時候出門看看有沒有适合的大葉子,要是能遇得上芋頭葉子就更好了,蓋在上面就能生豆芽了,也算是換換口味。
框子有縫,縫隙不大,能瀝水卻下不去綠豆,用來生綠豆最好。
等放好綠豆,蘇初妍連忙轉身,掀開鍋蓋子,翻動裡面的稀飯,水已經滾了起來。
于是把竈膛裡的粗木棍退了些,剩下幾股火仍然留着,把鍋裡的稀飯慢慢熬着。
身邊也沒有個人能說說笑笑,與先前在自家倒是很不一樣,原先蘇家專門請人來家裡做事幹活,當然,蘇初妍也要跟着一起做事,天不亮就起來打豬草,打回家就切成細段,再混着糠煮豬食,喂完豬也要到竈房裡幫忙,那時候蘇初妍也是坐在竈台前架火,聽着那些老嬷嬷、嬸子絮絮叨叨地說起村上的趣事,有時候聽着嚼舌根,倒也有趣,不過聽見了那些昏話,蘇初妍也會把頭壓得低低的,耳根通紅。
倒也是難忘得很,如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在屋子裡,多了些落寞。
把幹脆的小木棒一節節掰斷,然後再扔進火裡。
蘇初妍歎了口氣,起身掀開鍋蓋,把稀飯盛出來放在大盆子裡。
“趙月!趙月亮!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