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蘇初妍悠悠轉醒,渾身都乏力得很,不過身側卻被穩穩抱住,周遭都是暖烘烘的,窗外的雨還在下,雖說已經小了些,不過還是一直在下着。
蘇初妍覺着身上難受得很,往趙淵的懷裡縮了縮,卻不想身子被狠狠一撈,整個人就貼在了趙淵的胸前。
很近,近到蘇初妍都聽見了他的心跳聲在不斷地起伏着。
“趙淵我肚子疼,你松開我。”
不過趙淵睡得極熟,蘇初妍的話不過像是蚊子在耳邊“嗡嗡”兩聲就落了下去,他擰着眉,一副被打擾了清夢的樣子。
“别鬧,我要睡了,睡了……”他呓語着,将蘇初妍亂伸出來的手給握住,塞回了被窩上面塞回了口袋裡。
蘇初妍捏了捏他的鼻子,等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趙淵我現在不方便,我要起床了。”
月事來了,蘇初妍越發覺着自己的肚子開始鑽心地疼。
不過像她們這種粗人,比不得小姐們,若是肚子疼,就多喝些水再下地幹活,總歸是不能偷懶,不然那掃帚扁擔就會往身上砸來。
蘇初妍也被扁擔打過腰杆,說她懶,總是偷偷躲着活兒。
“咋了?”趙淵懵着起身,坐在床上。
“我那個這月到了。”蘇初妍還是有些羞赧,明知屋子裡沒有旁人,不過還是壓低着聲音悄聲道。
“月事來了?快起身換下衣服。”
蘇初妍瞧見他有些焦急的臉,隻得緩慢起身,往茅房裡跑。
自己來趙淵家時帶了幾條,現在就趕緊換上,将身上沾了些血水的衣裳蛻了下來,又靠在茅房門後,滿臉羞紅地接過趙淵遞來的新衣裳,不過那隻手沒有伸回去。
“把換下的衣裳給我吧。”
蘇初妍猶疑了片刻,還是将衣裳裹了起來,團成一團像個蹴球般地遞了過去。
“你記得不要把我的衣裳給展開,放在台子上我自己知道洗。”蘇初妍焦急着喚他,“床上,床上可有弄髒?”
“沒有,你快些換。”趙淵沒有回應她的前話,隻是大掌握着那一團薄紗青衣,不由自主地向那抹青綠色看去。
娘子似乎格外喜愛那青綠色,趙淵記下了。
用水将裡衣和外面的衣裳用水打濕,先用了點皂抹了上去,然後輕輕地用了些力慢慢搓洗,不過那紅色還存在于布料上面,又用手舀了點水滴了上去,再繼續揉搓,她的衣裳為啥都這麼薄,還滑溜溜的嘞。
趙淵不懂這些料子,等下次去賣布的地方要好好問問,不過這小衣裳穿着應當也是舒服。
等弄了滿手的沫子,趙淵才敢低下頭去看那上面是不是幹淨了,洗完裡衣,他的耳根子都通紅了起來,洗衣裳時隻敢擡頭看着面前土牆,等搓洗得差不多了些,才敢低頭去瞧那衣裳。
“不是喊你放着我自己洗嗎?髒不髒?”
“你們女人每個月都要來一次,疼不疼?”
蘇初妍心裡高興,伸手去捏了捏他耳朵下的軟肉,分外親昵的樣子,隻是指尖帶了些熱意。
“不疼,有人疼就不疼。”蘇初妍自知她的話裡有話,哪裡是有人疼就不疼,分明是想讓這人對自己好些。
“去燒些水,把那梨木櫃子裡的紅糖拿出來,在鍋裡再卧兩個蛋,吃些肚子會不會好受些?”
不用他說,蘇初妍也知曉要去燒火,早上這一餐都還未吃。
“今日下雨無事可做,難不成我們就在床上躺一天?”
蘇初妍總是閑不住,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不忘要做些什麼,帕子上的牡丹花還隻有一片紅色的瓣兒,鞋墊子還要勾線,這些倒是打發時間的好東西。
“不成,我要去将那田給讨回來,順帶再買些雞蛋。”
趙淵将帶水的衣裳給拎了起來,用力擰幹水來。
“那我可得好好準備一下該如何罵他們,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原先就欺負你,如今定是不願意将田還回來!”蘇初妍舀了瓢水,倒進鍋裡。
“嗯,他們一直如此,不過你莫要怕,本就是我們的田地,不過是去知會他們一聲,往後該種地就種去了,不必理會他們,也不必為了他們勞神氣惱。”
蘇初妍拍了拍趙淵的腰側,讓他将衣裳拿到頂樓上的房梁上懸挂起來。
遠遠的,趙淵透過上面的小窗戶看見了遠處都是一片模糊,雨水還在下,就連灰綠色的葉片也變成了新綠,外面的涼意從縫裡鑽出,将濕衣裳給吹動了起來,連帶着挂在上面的皮毛,上面濃密的毛在風中顫抖。
布谷鳥的叫聲從雨幕中變得沙啞,由遠及近的叫聲顯得樹林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