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念慈呢?”顔卿目光淩厲,看到閃過的人影道:“那個叫千雪的,就一定是善類麼?”
青梧不以為然,目光堅定,搖頭道:“千雪身弱,臨走時面色蒼白無力,怎會倒挂于二樓窗戶,被你追趕還能逃開?”
似有不快,顔卿隻冷哼一聲道:“不管是誰。”
都不會放過——隻有他竊聽别人的份,絕不允許旁人來他這裡犯忌諱。除了青梧,其他人的挑釁都是自找苦吃。顔卿記住了那最後的一抹烏發,明日安頓下來定要查看到底。
瞧出了他的心思一般,青梧故意道:“睚眦必報使不得,做人須得寬容大度。你看我,這麼讨厭你,還能和你共處一室呢。”
顔卿默不作聲,隻默默走到桌旁熄了燈,從青梧身邊過去時似乎又是刻意的冷淡,這裡隻有一床被子,他掃視一眼,默默又離開了。
瞧見他真的有被氣到,青梧心中甚是愉悅。
但看見床上僅有的一床被子,他還是彎腰抱起來,将被子披在了月下靜心凝神的顔卿身上,道:“别着涼,我也不願欠你人情,房費是你出的,還是留給你蓋吧。”
青梧親眼瞧見顔卿的眸中閃過些許驚喜,隻是又很快地将驚喜變為落寞,怔怔地望着那床被子,而後将被子放在一旁,依舊不理。
見此,青梧便重新折返回桌前,二人隔着屏風,誰也不言語。
青梧隻當是顔卿為着被人偷聽牆角卻沒捉到人而不悅,便自己識趣地靜心打坐,掐訣念了句靜心咒,随後意識逐漸進入無我狀态,似乎來到了真玄之地——四周無限黑暗,隻有他所處方寸頗有微光。
他心中默念靜心咒,越來越安定神閑。
突然,耳畔似乎傳來了一句極其輕微的聲音:“元格之死……與我無關。”
青梧登時心亂一團,黑暗之地似乎更大擴散,那片微亮也逐漸凝縮,他知道此刻沒有魂魄的自己稍有不慎便會在打坐中走火入魔,可是為了維護身體不得不經常如此。
他睜開眼,額頭微微有汗。
長舒一口氣——青梧慶幸及時醒來,否則定會因走神被周圍吸附的惡鬼吞噬。他不禁往顔卿的方向望去,方才的聲音是顔卿那裡傳來的。
隻見顔卿于月光之下,安靜如初。
青梧倒茶獨飲,忽然有了股強烈的魂魄感應,他立刻站起身來,對顔卿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我要跟着。”
“……好。”
青梧不想錯失任何信息,隻得答應,二人開了房門後便下了樓。這大堂被粗略地打掃過,空無一人,他憑着感應不自覺就走到了廚房之地。
顔卿瞧了他一眼:“餓了?”
青梧點頭:“有點。”
随後,一陣争吵聲音傳來,青梧和顔卿立刻默契地站住腳步,隐匿在牆角處。隻聽見店小二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勸道:“千雪,你就别拗了,還想害死咱們不成?”
旁邊有個陌生男子将劈好的柴火填入鍋竈中,好似與店小二有不同意見:“大半夜點菜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讓千雪去倒酒,這不是明擺着想做些什麼麼?我不同意!”
店小二将碗一摔:“你算老幾?”
那男子也将柴火一扔:“我算你爹!”
随後那男子便沖上去,脆生生的一聲悶拳頭打在店小二臉上。千雪随即立刻沖上去拉開二人,其餘看熱鬧的廚子也在勸架,隻是千雪實在虛弱,一下子便被二人甩開,倒在地上。
“師兄,别打了。”千雪捂着肚子道:“他說的對,我若是不去,店裡的人都會有事。”
其餘夥夫廚子将二人拉開,莫了有個人說:“千雪隻是去倒杯酒,興許就是領了賞銀就回來了。”
“你放屁!”那男子暴怒道:“他邵雲是個什麼人,誰不曉得。我辛苦拉扯大的妹子就要眼看着她去送死嗎?”
說罷,竟然雙手抱頭哭了起來。
青梧聽到這裡,已經猜曉了大概。他鄙棄邵雲行事不端,心中暗自琢磨如何救出千雪,卻惦記着那位李将軍的身手。單打獨鬥肯定不行,于是他轉念間又默默瞅了一眼顔卿。
顔卿被他這麼一看,立刻扭過頭:“旁人的事,我不愛管問。”
“可他是元格的後人。”
“那又怎樣?”
“……你若不管不問,趕明兒我就帶着紙錢去元格的墳頭哭他一回!”
顔卿默不作聲地将目光移轉過來,隻靜靜地再聽,看事态如何發展。他拉着青梧,往前湊了湊,二人離得更近了,甚至能聽到青梧似有若無的呼吸聲。
“也怪你,千雪。今兒土匪來了,你有工夫逃命,為啥不直接走,非得大發慈悲通知那些無關緊要的客人,惹得那邵雲看上了你。”
聽到這話,店小二附和說:“還好我命大,今兒倒茶的時候打碎了玻璃盞,被兩巴掌打暈了,才躲過一劫。那邵公子見到千雪的第一眼就兩眼放光了,如果不是顧着處理土匪,哪裡還能等到現在?”
千雪哭泣道:“我去。我不會牽連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