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是誰?
我是當今苗王的小弟,苗疆地位崇高的北競王。
我是下一任苗王的王叔。
我是北競王府的競王爺。
我是……
我隻是……競日孤鳴啊。
窗門緊閉,靜谧幽暗的屋内隻有一盞燭火泛着光亮,映照着桌前端坐的人。
競日孤鳴目光落在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字條上,上面寫了很多的内容,但一刻不停地看,最後怎麼也會看完,但他目光依然未有移開,愣愣出神。
字條的邊角,被無意識捏出了褶皺,指尖在當年兩字上停住,幽暗光線下卻書寫得分外清晰。
“嘎吱……”
屋門被來人打開又合上,屋内複亮又暗。原來,此刻并非黑夜,隻是門窗緊閉,透不得一絲光亮,才會如此幽冷。
“回來了。”
競日将紙條捏進手心,看了一眼進屋的人。夙回以颔首,四處看了下,從一旁端起一盞蠟燭,準備點燃。
“不必了,将窗戶打開,這屋子是有些暗了。”
夙聞言,上前将窗戶一扇又一扇打開。而競日則看着正點燃的蠟燭,在太陽的光芒下逐漸遮沒了光輝。天光晴好,難得的好天氣,競日卻覺得刺眼而閉上了眼。
“夙,我想出府……我要去一個地方,你帶我去。”
競日講罷沒有聽到對方回應,但他知道對方從不拒絕自己的要求,從見第一面開始,便是這樣。聽話到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真人,可這種默認的同意,總會讓人有一種被縱容的錯覺。
“我們現在便走吧。”
想着要出府門,競日不由面帶微笑,他從一邊架子上取下披風穿上,寬大的兜帽擋住面容。夙待對方準備好,便帶人無聲無息從王府中離開。
北競王府中人雖多,可府中住着體弱多病的北競王,又怎容得了喧鬧二字。故而,競日已許久不曾聽過,這般熱鬧的聲音。以至于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市間,一時恍然。
此時天初亮,可集市來往的人已有許多。早出的攤子,排成不算整齊,攤上各式物品也如排列一般,各類參差。
競日眼中映着這幅熱鬧景象,一幕幕掠過而從心底湧出一分歡喜,他不由在集市上逛了起來。早晨的集市,除卻露水清香,隻剩食物的香氣在飄蕩。競日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攤子前。
出門前,競日特意穿了沒有任何裝飾的衣服,亦沒有帶任何的發飾,可僅僅沒有裝飾,他身上披風,在光照下仍能隐約看到暗繡。
小商小販行走世間商品先不論如何,總過有些眼力,他們看不出來者是誰,從周身氣度再加上衣着暗紋,也知曉這是自己該好生招待的人物。
“店家……”
夙上前一步攔住,競日不解,隻見夙指了指正在賣的食物又指了指競日,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過于形象的動作,讓人看得忍俊不禁。
“沒事的,這東西我吃過的,不會有事的,你要不要也來一份。”競日見夙搖頭,也不強求,“那店家來兩份,一份包起來。”
“好嘞,客官一共十文錢。”
競日見東西打包好遞到手邊,才想起自己未帶錢,他歎了口氣,隻能回頭看向夙。夙注意到目光,走上前從懷中取出十文交給小販,順手拿起食物,并将其中一包遞給了競日。
就這樣,他們二人一個攤子接着一個攤子逛了下去,看到喜歡的便買下。不一會時間,夙懷中便抱滿各種各樣的小東西。
這集市很長,可再長也有逛完的一刻,競日站在集市的盡頭,俶爾轉身,看向熱鬧的街市,就這麼靜靜的站着,他眸中仍是映着熱鬧的街市,卻已不複來時的心情。
“哎呦……”
競日往前踉跄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是小孩子莽撞跑了過來。他還不及說什麼,那個撞人的小童自己先跌倒在地,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莫名出現的人,驚起波瀾擾亂思緒,競日心底沒由來的情緒也散了不少,他看看眼前淚流滿面的小孩子,哭笑不得地蹲下身去。
“大哥哥送你糖葫蘆,不要哭了好不好~”
“嗚嗚……嗯……嗯……好……”
哭泣的小孩子聽到有平日裡饞嘴的零食,思緒可能還沒轉過來,臉上已經帶上了笑。競日見人如此笑着用手帕幫對方擦了擦臉,再将手中的糖葫蘆遞了過去,看着小孩子吃了一顆,挂有淚痕的臉瞬間笑了起來。
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夙見競日無恙,扭頭去尋這孩子的父母,他遠遠看見有一夫人在詢問攤販。夙再回頭确認了一下競日這邊無事,他才去将那婦人引來。
“以後可不能再這麼莽撞了,好歹這麼大了。”競日撫了撫那孩子的小腦瓜,“也不能……說哭就哭了。”
“那大哥哥為什麼哭?”
“哈?”
競日眨了眨眼,因這話一時愣神。小童不懂,擡手摸了摸競日的臉,給對方臉上留下了一道黑痕印,還偏生無覺,隻顧得疑惑。
“嗯?怎麼沒有水?”
“小衫,快過來!”
尋孩子的母親見自家孩子舉動,心差點蹦出心口,她快步走過來拉過小衫,惶恐低身道歉。
“實在對不住,這孩子還小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希望您不要怪罪!”
“無事,小孩子罷了。”
競日語氣淡淡,他接過夙遞來新的手帕,慢慢擦去了臉上的印記,轉身。
“夙,走了。”
二人走後不久,街道上便有士兵傳訊,言說當今苗王因病身亡,舉國歇市罷炊三日。旨意之下,來來往往間,街道上便空無一人了。
競日和夙出了集市,并未回府,而是往山林走去。他們繞過守衛的人,靜悄悄地走到一座墓碑前。此墓碑,高一丈帶檐黑底,白字刻下苗疆王室孤鳴之妻-喜妃之墓。
夙在競日示意下,将懷中東西一個又一個擺在了墓碑之前,他略微行禮之後,便退後空出來地方來。
競日看着夙動作,待對方離開才緩緩過去,他解下披風半搭在墓碑邊,人也坐下半倚着墓碑低下了頭。
“此時不宜煙火,便多買了些東西帶過來,母妃可不要生氣。”競日彎起嘴角,仰起頭靠着墓碑,淡然道,“母妃,大哥死了。”
“他在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後,就這麼死了。母妃是不是跟我一樣不明白,這辛辛苦苦奪來的東西,也沒有替他多延續上幾年的光陰,何必呢?”
“夙。”
夙因突然一聲擡起頭,可競日隻是看了一眼便移轉了目光,他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便聽對方開口問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