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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魔龍脈斷裂,魔世封印打開,帝鬼降臨人界,中原一瞬間便陷入窘迫局面。
“千算萬算,不及天算。一次又一次,我不在乎,再多敗你一次。”
默蒼離轉身離去,閉上眼的瞬間,腦海中閃過方才北競王平靜的模樣,還有那莫名卻又攝人心魄的話語,他不免緊握手中銅鏡,再睜開眼時,便無絲毫幹擾。
大地震動,俏如來在與銀燕分開後,忙安排人員撤離,但那搖晃的地面,也搖晃着人的心神,不自覺話音中便傳出驚懼之意。
“怎會發生這麼嚴重的災害?”俏如來手緊握念珠,向來穩重的人此時也有些許慌亂,“難道師尊的計算有所遺漏?不對,現在不是找師尊的時候。”
俏如來竭力穩住搖晃的身子,辨别方向,往靈界方向走去。
魔界入侵,魔兵四散,侵害四野,方才經過一場大戰的中原衆人根本難以招架。魔兵過處,人命不存,愣生生開辟出以靈界為中心的空圈。俏如來根本沒有機會走過去,甚至幾次陷入危難之中,幸得被離散的百武會衆将帶離,才好不容易安全逃脫到了一處樹林内。
“盟主。”
“是俏如來無用。”俏如來不忍心看衆人此時的慘狀,哀痛道,“全是俏如來太過無用了,啊!”
話剛說出,俏如來内傷再也無法忍耐,他一口鮮血吐出,郭筝連忙扶住,語氣慌張。
“盟主,你要保重自己,失去你,百武會才是真正的覆滅,你要振作,要想辦法對抗敵人,才不會讓衆兄弟白白犧牲啊。”
俏如來用衣袖擦過嘴角,推下了郭筝扶着的手,往外走去。
“盟主,現在要去哪裡?正氣山莊嗎?”
俏如來沒有回頭,急匆匆的腳步,竭盡全力冷靜道了句,“我先找師尊,向他報告這件事情。你們先找地方躲避。”
“……是。”
血色琉璃樹下,史豔文正與默蒼離交談,俏如來走入。
“父親,師尊,魔世兵将勇悍異常,我們對他們太不了解,百武會群俠,一戰……便全數捐軀了。”
“嗯。”
默蒼離不做評價,俏如來卻是更加慚愧,低聲道,“徒兒無能,還要師尊收拾殘局。”
“天書之争,你與溫皇、北競王周旋到這種程度,已屬難能可貴,魔世開啟,是在吾接手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完全是吾的責任,與你何幹。”
“但是徒兒沒有全然識破北競王的排布,若非師尊指點…… ”
默蒼離直截了當道,“已經過去的事情,還需去回想嗎?疏散村民的狀況進行得如何?”
俏如來被默蒼離平淡的樣子影響,恢複些許平靜,開口道,“得苗疆之助,大部分的人都已經撤離,但靈界周圍三百裡,已全然淪陷,還有不少人失陷在裡面,師尊,我們必須盡快反攻,否則災害會更加擴大。”
“不需要反攻,看災害能擴大到怎樣的程度。”
俏如來對默蒼離平靜的話感到驚異,開口聲調不自覺高了些許,“魔災擴增一裡,就會有更多的村民受到波及。”
“那就讓他們死。”
“師尊……”
默蒼離直視俏如來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們對魔世了解多少,俏如來,你說。”
“魔世一現,百武會與正氣山莊随即受襲,他們對中原的地形、勢力,了若指掌,魔世當中,一定有熟悉中原的人。”
“其他呢?”
俏如來慚愧低下頭,“全然不知,如果找到粱皇前輩,或者,就能更加了解魔世。”
“那你有找到嗎?”
“沒有,所以……徒兒對魔世一無所知。”
“那你這樣還想反攻!”
俏如來聽這話,拳頭握緊,不自覺質問道:“師尊也對魔世毫無了解嗎?”
“你怎會認為我會了解魔世,所謂的智者,就是無所不知這樣嗎?”
俏如來松開了手,忙辯解道,“不是……”
“再想清楚,你知曉的事情,應該不止這一點,魔世内部狀況雖然不明,但他們現在的行動所透露出來的信息,也夠多了。俏如來,去分析你的情報,想清楚你現在有什麼,知曉什麼!”
默蒼離語氣帶上以往未有鋒利,讓俏如來一愣,下意識回是。俏如來轉身離去時,史豔文目送對方離開,那擡起的手,默默放下了。
“你認為,我對俏如來太過嚴厲。”
史豔文搖頭,嚴肅道,“精忠太過仁慈,唯有先生這樣教育,才能讓他成長,而豔文,終究有豔文該去做,也隻有豔文能去做的事情,那三百裡内的村民,就交由豔文處理,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默蒼離語氣一緩,“小心。”
“豔文知曉,另外關于魔世的訊息,豔文曾向粱皇前輩讨教過,對現在的魔世之主帝鬼稍有了解,養傷之時,豔文便将那些訊息整理統合過了,豔文原想交給精忠,現在就交給先生。
“這将是最關鍵的情報。”
默蒼離接過史豔文所寫之物,随即展開閱覽。此時冥醫從外走進,環顧四周,隻見默蒼離一人。
“史豔文離開了。”
“嗯。”
默蒼離将手中的紙張折疊,放入懷中。冥醫見對方不似在思考事情,走到默蒼離跟前,嚴肅道。
“你跟苗疆那邊做了交易是吧,所以他們才會派兵前來幫忙疏散村民?”
“是。”
毫不意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冥醫無奈道,“蒼離啊……”
“杏花,你說什麼情況下,你的目的……不是你的目的?”
默蒼離拿出了抹布,在鏡面上慢慢擦拭,這是他習慣思考的動作。冥醫看到對方這思索場景,竟一時沒有反駁稱呼。可他也不知道默蒼離在問什麼,直截了當講。
“你的目的不是你的目的?既然不是,那不做不就行了?”
“那如何能不做呢?”
冥醫看默蒼離表情嚴肅,不似在閑聊,仔細思考後道,“隻要你不想要做,那就可以采取一切的措施,來避免達到那種局面啊。”
“避免不了。”
默蒼離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将鏡子背往身後,閉上了眼,喃喃自語。
“為何避免不了?”
“一件事情能夠發生,會有很多影響因素,我們一般看到的隻有最後的結果,至于在形成過程中所有的變化,全是可以更改的。也就是說……”
冥醫聽不懂,追問道,“說什麼……”
默蒼離睜開眼睛看向冥醫,沉聲道,“你的選擇,你的目的,無一不是,精确到無論如何的偏離,總會走到一條已定的路上。”
“嗯,是說有岔路或者近路嗎?”冥醫不太明白,直接問,“這跟現在有什麼關系呢?”
“怎麼會沒有關系。”默蒼離歎了口氣,擡頭看月色淩空,“關系大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北競王,競日孤鳴……
競日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看那在身後不遠處的苗王王座,神情平靜。士兵從外走入,躬身禀報。
“王爺,按您命令,北競王府的護衛婢女,已全部來到苗王宮。”
“嗯。”競日眨了下眼,指尖劃過椅背,輕輕道,“讓侍衛加入苗王宮守衛,其他人……便去苗王宮内收拾一座宮殿,小王要在此居住許久了。”
“是。”
士兵退下,這宮殿中又恢複了安靜。珊瑚站了許久,見競日似未想起休息,上前一步柔聲建議道。
“王爺,姚總管今年的桂花蜜釀好了,可要派人取些來。”
“不必了。”競日松開手,垂眸看掌心印的紅痕,雙手輕握慢慢揉了揉,他悠悠道,“珊瑚,做些新鮮的糕點,送到東邊最南面宮殿,放到院中的石桌上。”
“是。”
珊瑚領命,躬身離開,出門後對早已守候的人,吩咐所要收拾的行宮,而後轉向廚房親自監督糕點的制作。
競日沒有等多久,在剛要上燭火的時候,行宮與糕點都已備好,他便随人離開了正殿去往那在南面的宮殿。
“都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