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與婢女皆低頭撤出了行宮,等人全部離開,競日彎腰拿起門口的一盞燈籠,擡手将這即将進去的門口照亮,從頭到尾看了個詳細。
這座宮殿雖經過修整,但仍能看出歲月的痕迹,在那不知道的年月荒蕪了許久。競日輕扣門扉,提燈推門而入。
“讓我一人呆一會,你不必跟來。”
沒有回應,門再度扣上,隔絕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空無一人的宮殿内,僅有幾盞燈隐約在就寝的地方。競日借着燈籠的微光照着路,慢慢走着。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人的神情,隻是眼神中每映過被照亮的地方,便添幾分懷念,不時駐足片刻,或輕撫或坐下稍停。
【小競!】
競日腳步一頓,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是誰在喊自己,他輕笑回了句。
(有什麼事嗎?)
【我發現了一條的線索。】
(怎麼說?)
競日沒有因拂櫻而停下腳步,他步伐慢移站在了長廊的拐角處。目光随着長廊而過,他看到房檐挂着零星幾個燈籠,笑着閉上眼,将手中的燈籠換到右手,而後左手擡起虛空握着,仿若有人握住了手,牽着他一步又一步往前走。
【龍宿可能不是一個人。】
(哈,怎麼煩人煩到這個地步。)
【……不是那個意思。】
(哈,哎呀!)
【怎麼了?!】
(沒事,碰到頭了。)
眼前是寬寬的廊柱,競日扶着起身,拾起脫手而落的燈籠,看了眼正确門口的位置,揉着額頭往那邊走去。
【你在做什麼,怎會碰到頭?】
(隻是記錯了步數,多走了幾步罷了。)
競日走入庭院,先看到皎皎明月,而後視線下移看到那桌上的糕點,他将燈籠放到一旁,坐到了石桌邊。
【那小心一些,我繼續說。】
(好。)
滿桌各色糕點,競日看了許久,手拂過衣袖,端起其中一盤,取過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慢慢嚼。
【我從素還真處得知,龍宿曾受傷且傷重幾乎不治,在淨琉璃菩薩邊養傷,後來恢複才回了儒門。但是,時間上根本不對,本該重傷的人,在當時完好無損出現在拂櫻齋中。】
(如果不是有人假扮他,便是他在布局,偏偏将這個破綻送給了你。)
【這根本沒有道理,我到底有什麼需要他如此在意。】
競日将剩下半塊點心送入口中,指尖擦去唇邊沾染的碎料,他端起茶喝了口。
(他在意的是你,或許又不是你。他需要你,卻又不是真的需要你。)
【什麼意思?】
(他或許,也是個想要破局的人吧。)
晚風夜涼,競日指尖輕輕摩擦杯子,視線順着湖面的月光,又看到了天上的圓月。
(今天的月色真美。)
拂櫻聽此話,睜開雙眼擡頭看向苦境的天空,此時彎月如鈎,微撒而下瑩瑩生輝。
【是啊,月色很美。】
(櫻花,突然……)
競日頓住,他慢慢将杯中的茶水飲盡,而後将被子安安穩穩放到了桌面上。
【突然怎麼了?】
拂櫻側身靠在廊柱上,仰頭看悠遠的天空,不知是否能在黑夜中有短暫交際。而競日似有所覺般看着天空,輕輕一笑。
(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記得某人答應過我,不要輕舉妄動的。)
【嗯……】
拂櫻突然整個人頓住身子,雖知對方看不見,也有些心虛的捏了捏手中的花盞。
(嗯?~)
【……小禅受傷了不是,受傷了不待多照料,我總不能在家裡就那麼看着。不出來,怎麼都說不過去,不是嗎?而且我也沒跑遠,處理完我就回家去了,家裡還有一堆事,真的是不處理不行啊,你要知道啊,我……】
拂櫻絮絮叨叨,競日本就沒多認真,聽到對方這搜腸刮肚的一通理由,繃不住嚴肅笑了,而後輕輕回了句。
(我知道的。)
簡單四個字,停下了拂櫻的長篇大論,他們其實不用過多解釋。
【那我可有幫助到你。】
(有。)
【那就好。】
(不過……你既然先答應過我,這次怎麼都算是失言了。)
競日指尖在桌子上輕敲,似在思考什麼條件,突然他想到先前的事,直接道。
(你上次不是跟我講在苦練琴藝,那不如便罰你處理完這件事後,新練一首曲子給我聽吧。)
【曲,曲子……】
(怎麼,有問題?)
【沒……問題。】
拂櫻心情複雜,沒有說出後半句,我沒問題,我怕别人有問題。
(那就這樣說定了。)
【……好。】
競日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次微微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完全掩蓋了方才糕點的甜味,他歎息一聲。
“不甜啊。”
時間已晚,競日起身拿起燈籠向外走去,這次步伐沒停一路直到門口。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回頭一看,恍惚人影浮現讓人愣神。
方才不覺,零星的幾點燈光照亮此地,隻是少了一盞便如此的冷清。
突然……想見你。
競日推開門,買過門檻走出此地,再回手關上了門。
但又怕見了你……便再無心力去進行接下來的事情了。
素還真深夜翻查資料,剛有了結論出門一看,見拂櫻正在走廊中坐着,神情有些……應該是郁悶。
“拂櫻因何在此?”
拂櫻回首一望,那目光中所包含的情緒,讓素還真有一瞬間想離去,這時隻聽對方道。
“聽聞素還真無物不精,不知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教我彈琴如何。”
懇切的目光,毫不過分的請求,讓素還真最終點下了頭。
後來,玄宗因魔界而出,素還真很是友好的,給拂櫻介紹了另一位琴藝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