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宣對符芹這個角色的内核終于有了初步認知。
馮時惜要走仕途,符芹就教導她做國之肱骨。
女鬼又問:“那符莊呢?”
馮時惜臉上的薄紅已經淡去,她搖頭:“阿莊的路要她自己選,芹娘子從來不強迫于人。”
全往一條路上趕,那是養牲畜,不是育人。
魚宣對此不意外。
符芹那模樣,一看就是每天以最低能耗度日,對待馮時惜和符莊頂多當個助力推一把,真要費勁拉扯,可沒有現在這精氣神。
“那她選的,是哪條路?”
馮時惜表示自己愛莫能助:“我光顧着關門讀書,與阿莊見面都少,打聽這種事做什麼?”
魚宣若有所思。
“此事不難,娘子果真好奇,之後去問她本人就是,”馮時惜見她沉默,主動邀請,“宴會來往是有些無聊,不如我領着娘子去齊大人身邊?”
女鬼不明白“無聊”和“找齊覽”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系。
魚宣對觥籌交錯的場合敬謝不敏:“我還是更喜歡和馮大人在這兒待着。”
背景故事已經收集得很充分了。
與其去聽那些沒營養的話,不如在關鍵人物身上下功夫。
馮時惜輕笑:“榮幸之至,但恐怕我不能陪娘子了。”
魚宣從馮時惜的眼中看出揶揄,不明所以地順着她的目光轉頭。
幾步之外,齊覽安靜立在魚宣身後。
馮時惜讀空氣很在行,當即告辭:“齊大人這位撐場子的跑出來,我再不趕回去得被傳閑話了。”
她溜之大吉。
與此同時,齊覽也朝着魚宣走過來。
齊覽和馮時惜換崗似的擦肩而過。
女鬼後知後覺:她隐匿之前沒跟NPC打招呼。
但是魚宣并不心虛。
當時情況不允許嘛。
人多就算了,盯着他們的眼睛也多。
尤其是齊覽,在賓客們眼裡簡直是生錢的金豬,被看得緊緊的。
這時候她跟他靠近點都能被波及。
開隐匿得時機合适,一個大活人突然消失肯定會引起注意。
棄車保帥很正常,齊覽不會不理解。
事實如魚宣所料,在官場裡打個滾出來頑石也學成三分油滑,她做事的邏輯,齊覽細想就通透。
“第三次了,魚宣。”
魚宣知道他在說什麼。
NPC在抱怨她又不帶他玩。
女鬼歎氣:“你要數的話,以後還有第四第五次。”
靈異本變數最多,她能在上路前把人帶上就算記性好,把NPC拴腰帶上顯然是不現實的。
青年道長郁悶的情緒都被女鬼理直氣壯的擺爛打斷。
眼看NPC被自己說懵了,魚宣又添把火:“幾面牆的距離,你若有心自己就能來,難道不是你丢下我去喝酒了?”
齊覽無從辯駁。
他照着女鬼的說法捋了一遍:酒,他喝了。若說被人糾纏走不開,馮時惜這個東家都走得開,他一個應邀前來的客人,想走也不過一句話的事。
青年的表情從委屈,到沉思,最後愧疚。
怎麼會這樣?他從前不是這麼無理取鬧倒打一耙的人。
NPC被繞暈,魚宣很滿意,她見好就收:“好了,你就在這兒醒醒酒,真喝多了我可不會管一個醉鬼。”
齊覽小聲抗議:“你喝醉的時候,我沒有不管你。”
他是說桃源鎮那回。
魚宣豎起食指在青年眼前晃了晃:“不能這麼算。”
“我那是不勝酒力,隻沾了一口,”女鬼指了指齊覽,“而你,你是自作自受,把自己灌成這副神志不清的樣子。這是兩回事。”
青年心虛,聲音慢慢低下去:“我本來也不想喝……”
怕魚宣覺得自己在找借口,又慌忙找補:“他們說的都是祝福的好話,酒不能不接。”
小孩一樣好懂。
魚宣搖搖頭,戳破他:“是不能,還是不想?”
“……不想。”
齊覽回想起來都臉熱。
被挑着軟肋,他實在無法拒絕。
那些人說,看不出他們竟是少年夫妻,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蜜裡調油一樣難舍難分。
也有人說,他們伉俪情深。
魚宣覺得齊覽好不容易被冷風吹清明點的腦子又犯迷糊了。
女鬼很頭疼,她真怕哪天NPC被人幾句話哄成胚胎了。
“你愛聽什麼我回去說給你聽,把你的腦子留着幹正事,行嗎?”
被别人騙不如被她騙。
玩家隻是要他打白工,其他NPC可不定憋着什麼壞呢。
青年溫順點頭。
魚宣不會跟他說那些話的,他知道。
但齊覽也看得出來,她對于他醉酒很反感。
從前在京城,宴會勸酒輪不上他,他也沒有飲酒的習慣,對自己的酒量沒預期。
早知道就問方逢玉要解酒丹了。
魚宣看他又垂着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估計他正處于神遊狀态。
本來就卡,現在還變得又卡又鈍。
“齊大人,靈力解酒要怎麼做?”
齊覽凝視她。
藥包今早交給廚房,一天下來,齊覽已經喝了三碗藥。
他算半個病人,涉及靈力使用當然最好由魚宣來。
解酒其實沒必要,齊覽現在是清醒的。
青年攤開右手:“你的靈力極寒,在我體内遊走一圈就夠我靈台清明了。”
魚宣搭上他的手。
NPC都說是極寒了,用力過猛真會出事的。
魚宣醞釀一會兒,放出細細一縷,從他們相扣的手傳遞過去,鑽入齊覽的身體。
能修道,對靈力的感知是前提。
常人被靈異攻擊,最多覺得森冷,等到有明顯不适時已經無力回天。
道士更敏感些。
齊覽現在的感受無異于被往經脈裡塞冰塊。
魚宣不知道齊覽所謂的“走一圈”是按什麼算,不過她照着他的輪廓畫完一個火柴人時,他眉毛都濕漉漉。
她收了手。
得虧她隻會簡筆畫,線條再複雜點NPC都要失溫了。
女鬼拿齊覽的袖子給他擦了擦。
“夠清醒了?”
“嗯。”
魚宣确定了NPC隻是純粹地冷,沒有被凍出内傷,放下心來。
一回生二回熟,她剛剛控制得比上次給齊覽治發燒要好多了。
不過今天熬的三碗藥算是白喝。
魚宣在複盤手法的時候,齊覽清清爽爽,腦子也運轉起來。
“馮時惜找你做什麼?”
東家走得突然,沒有誰會忽視她,何況齊覽就在旁邊親眼目睹馮時惜找借口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