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徊沒回,先繳費後,又出去給宋清叙買了些清淡的菜飯回來。
病床上的宋清叙還昏睡着,眉心微蹙面色發白,眼下的青黑在白熾燈管照射下分外明顯。
唐徊摸了摸宋清叙額頭的溫度,沒感覺到溫度降低,但看着宋清叙舒緩下來的睡顔,也知道他現在大概沒那麼難受。
唐徊把吃的放在櫃子上,轉身坐下時,手掌自然地扣在了宋清叙的手上。
掌心下的手因為輸液正向外散發着冷氣。
唐徊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又扣在上面。
循環往複十幾次後,宋清叙的手才暖過來一些,他的手便一直蓋在上面不動了。
“你發個醫院的定位,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吓得我差點闖紅燈過來,結果你就在這給宋清叙捂手?!他怎麼了?”
紀沉不可置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徊壓根沒看紀沉,“鞋呢?”
紀沉早就習慣了他在外面這生人勿近的樣子,把購物袋放在他腳邊。
“不是我說,你們試訓還試醫院來了?有這麼激烈嗎?”
唐徊用被子蓋住宋清叙的手,回身看向紀沉:“你小點聲别吵他睡覺。”
紀沉比了個“OK”的手勢,“你試訓結果出來了嗎?怎麼樣?”
唐徊沒說話。
紀沉以為他又被拒絕,安慰道:“你也别太難過,LPL也不是就WS一家俱樂部,你要是真的很想打職業,我再幫你找人問問,我聽說YUG還有WWG他們都挺缺AD的。”
“不用麻煩了。”
紀沉“啧”了一聲,不理解道:“年中你沒進WS青訓,我說幫你問問别的俱樂部你也說不用,怎麼的,你還就非得在WS這一棵樹上吊死啊?”
唐徊:“目前除了WS,我沒想過去别的俱樂部。”
被子下,宋清叙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紀沉歎了口氣,也知道唐徊認準的事情很難更改,“行吧,你有事跟我說。”
唐徊應了一聲,想起來什麼,問道:“鞋是按我說的碼數買的吧?”
紀沉指了下他腳邊的袋子,驚詫道:“買了,不是我說,你長這麼高,鞋碼居然才41?”
“給他買的。”
紀沉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裡,他萬萬沒想到,這輩子他兄弟要他幫的第一個忙,居然是幫另一個男人買鞋。
他指着唐徊,恨鐵不成鋼地說:“不是哥們,你自己還穿着拖鞋呢,你知道嗎?”
唐徊:... ...
他低頭看了眼,果然,自己的腳上還穿着印有WSlogo的客用棉拖。
“你外套呢?”紀沉又問。
唐徊沉默的态度給了他答案,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兄弟你變了,我受不了了,你自己在這待着吧。”
紀沉走了,剛熱鬧了沒幾分鐘的病床邊,再次安靜下來。
宋清叙其實早就醒了,就在唐徊問人家“鞋呢?”的時候。
一開始裝睡,是怕自己突然睜眼睛,他們兩個會尴尬,畢竟這試訓結果也不是他們能左右的。
但後來不睜開眼睛,就單純的是怕自己尴尬了。
宋清叙沒想到一開始那句“買鞋”是隻買了他的,唐徊忘了讓人給他自己買。
現在兩個人隻有一雙鞋,這可怎麼辦?
難不成一人穿一隻?
不過話又說回來,唐徊為什麼知道他穿多大的鞋?
“River,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
唐徊清冷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宋清叙的所有思緒,他猛地睜開眼睛,不期然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眸。
“呃,我... ...”宋清叙一開口,嗓子破鑼一般沙啞得不像話。
唐徊趕緊擰開一瓶水遞到宋清叙唇邊,“喝一口。”
宋清叙微微揚着下巴,就着唐徊的手咕嘟咕嘟咽了兩口,解了喉嚨裡的幹渴才發現,水是溫的。
那股因為頭疼而被短暫忘卻的混亂,再次浮上宋清叙的心頭。
他推了下唐徊的手腕,示意自己喝夠了。
唐徊便把瓶蓋擰上,打開保溫盒露出裡面清淡的菜色。
田園小炒,西芹炒百合,唯一一個帶葷的是豆苗炒牛肉。
都不是自己愛吃的,宋清叙撇了下嘴,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唐徊解釋道:“你現在在打針,藥刺激胃,醫生讓吃清淡的,先多少吃一點,病好了再帶你吃好吃的。”
聽到唐徊這麼說,宋清叙這才纡尊降貴的接過筷子,夾了塊荷蘭豆塞進嘴巴裡慢慢地嚼着。
少油少調料的做法最大程度保留了食物本身的滋味,到嘴裡不僅不無聊,反倒脆脆爽爽,别有風味。
唐徊趁機把米飯的盒子打開遞過去,“吃兩口飯。”
宋清叙答應得好好的,卻沒往那米飯上看一眼。
等了半天,也不見宋清叙吃一口,唐徊自己拿了筷子,就着菜把一份米飯吃光了。
直到飯快吃完,宋清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現在他和唐徊之間的氛圍有幾分溫馨。
這在幾個小時前,絕對是他不敢想,也不會想象的畫面。
算不上親密,卻也不是完全疏遠。
如果能保持這種狀态,那他們做隊友的話,也不會特别難受。畢竟有的人非WS不可,他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
宋清叙正想着該如何委婉地表達,隻要唐徊不再做出格舉動,他就能接受同隊,并且願意明天的試訓,提供一些意見時。
一直默不作聲看着他吃飯的唐徊突然開了口。
“River。”
宋清叙剛把最後一塊藕片送進嘴裡,不方便說話,便眯着眼睛分給人一個“你想跟我說什麼”的眼神。
唐徊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問:“你最近一直在失眠,是因為什麼?”
宋清叙倏地一僵,仿佛被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