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笑出了聲來。
白玉堂腳步輕點,飒然落下金頂,裝模作樣道:
“在下白玉堂,不才江湖同道稱一聲錦毛鼠,前頭還有陷空島四位兄長。”
“嘿!我就說葉兄這般有眼光,沒成想這便認出來了。”
葉染聽着這自賣自誇的言語,不禁啞然,也裝模作樣地一拱手:
“失敬失敬,原來是白五爺、白義士當面。”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失笑。
如今身份已經攤開,白玉堂也不再拘着了,當即問道:“所以葉兄到底是要去做什麼?鬼鬼祟祟的。”
葉染想了想這半日來與人相處的細節,又回憶起展昭對陷空島五鼠的描述,兩廂權衡下終歸是透露了些内情。
“我此番卻的确是要去那皇宮大内一探。”
他說着,便将趙大一事約略講了,又提到定遠縣縣令包拯含冤革職一事。最後總結道:
“此等鬼神之事雖不可盡信,可我卻也不吝惜借一回幽冥之勢,管管這陽間冤屈。”
哪兒知這白玉堂性情中人,聞言大叫一聲“好!”、擡步向着皇宮方向躍去,竟似是比他還要着急!
葉染失笑,連忙躍起跟上。
卻說這錦毛鼠白玉堂平日雖任性使氣了一些,倒也不是這般沖動魯莽的人,更不會随随便便跟着什麼人去幹這等殺頭掉腦袋的事情。
此般一是因為給人伸冤平反實在是件義事,二也是真真認為能有機會戲弄官家天子、實在是樁百年難遇的趣事。
至于他之所以如此執着于葉染?
這就隻能說是人與人之間的微妙眼緣了。
二人這般就入了宮牆。
白玉堂的輕功自是不差,不知道為什麼,尤其擅長翻房躍脊,往往溜着牆根兒就過去了,想來平時這事情沒少幹。
白玉堂對葉染這般也是驚奇,初見這人其貌不揚。等到此時也不見什麼動作,整個人就倏忽一下飄了出去,連片衣擺都摸不到。
竟是從未見過如此高妙的輕功。
正在二人互相打量之間,皇宮已經到了。
大宋皇帝的皇宮坐北朝南,分外朝、内廷、後苑三部分,從職責上基本對應前朝、後宮與遊樂。
一般來說,天子舉行大朝會、處理政務等重要活動都在外朝;位置在宮殿的最南部,沿着中軸線向西依次分布,從大慶殿開始,依次為文德殿、垂拱殿等。類似家中待客的堂屋。
而内廷則位于外朝以北,垂拱殿後,是皇帝和後妃們的居所,依次有福甯殿、坤甯殿等宮殿;不過皇室的藏書樓諸如龍圖、天章、寶文等樓以及皇帝平日講筵、閱事之處也在這裡。類似起居處與書房。
最後宮殿北部的後苑則是皇室的園林休閑區域,有亭台樓閣、假山池沼等景觀。一般常說的皇宮後花園就是這裡了。(注1)
至于葉染他們從宮牆外面看上去最為輝煌醒目的紫宸殿,則位于大慶殿後方,隻有在大朝會,或者在一些外國重要使節觐見時才開放使用。
葉染這番将皇宮的布局約略說了,聽得白五爺是啧啧稱奇。
“你怎知道得這般清楚?莫不是天天躲在那皇帝老兒的龍床底下偷聽?”
葉染摸了摸鼻子,大叫冤枉。
隻是此般緣由卻也不好與人說明,畢竟他總不能說自己曾有幸翻過“不止一座皇宮”的院牆吧?
于是他幹脆扭過頭含糊道:
“反正曆來這皇帝老兒的殿宇都大差不差,我們這般可先繞後苑進入内廷,然後聽聽那内侍小官口中皇帝今夜宿在哪座宮中,之後我去‘托夢’,就勞煩白五爺替在下望風了。”
白玉堂對此沒什麼異議,隻提出一點:“這卻不美,我還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個‘托夢’法子呢~”
葉染卻擺了擺手:“無非是藥物迷惑再加些易容改貌的功夫,都是些江湖手段,我不說白五爺恐怕也早見過了。”
白玉堂心中不信,此時卻也不是攪擾的時候。隻得先行跟上。
兩人繞過皇宮角門,一頭紮進後苑蔥郁的樹木中,再小心避開幾波巡邏看守,就來到了内苑。
等到聽着幾個小内侍的言語,才确定了此刻天子趙祯還在那福甯殿中處理奏折。
兩人這便朝福甯宮趕去。
這邊葉染還要多謝宋仁宗的勤政,直到夤夜時分還在操心國事。畢竟他可不想真打擾什麼帳香燈暖的好事。
然而,等到了福甯宮外,葉染二人才察覺到了棘手。
眼前福甯殿外、火光宛如白晝,說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都是輕的——,或許是因為此處乃是天子寝宮的緣故,此處分配的大内高手格外多。
而且個個都是内家高手,功力二十年往上走。
要不是葉染與白玉堂本身輕功都頗有獨到之處,怕是一踏進福甯宮數丈之内,就要露了行蹤。
白玉堂皺眉、悄聲說:“是皇城司的人,直屬皇帝老子的。聽說他們那個領頭的王公公功力尤為深厚,江湖上也有他的名頭。”(注2)
葉染也是眉頭緊蹙:“不能被他們察覺有人潛入,不然托夢一事便無從談起,還會連累我身後的人。”
白玉堂跺腳:“這可如何是好?”
葉染卻深深望着眼前燈火通明的宮殿,陷入了沉思。
難道還要等展昭來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