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的竟是一門大開大合的好槍法!
“好!”
白玉堂見獵心喜,見時間尚早、四周并無什麼宮女仆從,竟直接跳下了藏身的大樹。
“别!”
葉染大叫不妙,緊跟了下去。
“誰?”
誰知這女子當即一杆刺出,槍鋒如芒,勁風撲面。
前頭這白老鼠見勢不妙,促狹一轉,倒是一個滑步走脫了去,獨留葉染直面這勢如破竹的槍芒。
電光火石間,
葉染在輕功遁逃和正面對陣之間猶豫一霎,終歸是歎了口氣。
他手執折扇,左側步前移,直面而上,不閃不避,隻在槍式襲身前的那一刹那找準機會,手中扇柄擊出,直沖招式薄弱刺去。
“嘭!”
銀扇與棍棒相接,就見青年手腕一轉,反手勾住那棍,一推一拉,竟将棍杆順勢帶出,擦身而過。
下一秒,
“皇後娘娘萬福。”
葉染收扇入袋,拱手施禮,已經從女子周身打扮氣度,确認了此人身份便就是那位将門出身的郭皇後。
誰知,
“你怎知我的槍法那處的破綻?可是我習練哪處力有未逮?”
郭皇後毫無什麼深宮闖進了外男的嬌羞驚慌,仍皺眉看着手中的長棍,似是對剛剛招式被拆一事非常介意。
葉染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是招式的問題,而是娘娘你不常與人對練拆招,經驗過少的緣故。”
他轉過手來,從空中順着剛剛的棍式簡單比劃:“倘若你當時如此變式,我縱然能夠帶偏你的武器,卻也無法輕松脫身。”
郭皇後聞言頓了一下,卻是漠然。
“是了,無論再如何習練。總歸是花花架子罷了。”
她一撫手,剛剛的長棍便摔落在地:“你二人是待要如何?看本宮的笑話嗎?還是想立時拉出去領死?”
葉染連忙擺手,白玉堂更是搖頭。
兩人當然能轉頭就走,可如今二人一沒蒙面二沒易容,一旦走出去,一張海捕文書怕是跑不掉。
葉染倒是能無事一身輕,但若真要扣上什麼“調戲”後妃的罪名,恐怕這威名遠揚的錦毛鼠再過不久就要成一隻死老鼠了。
想到這裡,
葉染狠瞪了白玉堂兩眼,換來一雙故作無辜的眼睛,隻能暗罵自己交友不慎。
那邊兒的郭皇後可不管兩人的眉眼官司,此刻她心情頗為不美,就差拿這兩位賊人撒氣:
“怎麼?還沒商量好嗎?那本宮這便喊人來做個見證罷!”
葉染:……
葉染當即一梗脖子:“娘娘可知自己要大禍臨頭了?”
這下郭皇後的臉色卻是數變,先開始是漲紅,看着葉染與白玉堂,眼神閃爍兩下,不知是誤會了什麼,血色一點點褪去,終究變成了蒼白。
最後郭皇後噔噔噔倒退數步,嗤笑出聲:
“趙祯他當真孬種,竟連場面都不肯走一回,要以此等腌臜手段污我名節,廢殺我去嗎?!”
這話卻是吓了葉染一跳,頓時如芒在背、急急解釋:“我等絕不是那暗昧宵小之徒!”
“切,似你一般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宵小了!”郭皇後仍舊向後殿方向挪步,看樣子已張口欲喊。
白玉堂:“不妨,看我的。”
白玉堂此刻不知想的什麼,竟左腿微拱,躍躍欲試,看起來馬上就要蹿出去劫人。
兩廂焦急之間,
“夠了!”
葉染腳尖一勾一提,竟将那落地的長棍抓在手中,下一秒隻見棍式殘影般一閃,刹那已點至兩人之間。
“刺啦——!”
隻聽一聲尖銳的音爆如雷震響,光空中的氣勁都震得兩旁衣袂如刀,直在身上割出了紅痕。
“好快的槍!”
郭皇後脫口而出,看向葉染的眼神中有些許不可置信。
這竟是一杆再純正不過、沙場沖陣之槍。
而葉染一擊過後,暗自平複心口翻騰不休的氣血,面上卻是如常,隻凝神問道:
“這下皇後娘娘可是信了?”
郭皇後飒然一笑:“叫我郭青便是。能使出此等槍法的,必不是什麼暗昧宵小之徒!”
她一抱拳:“敢問将軍名姓?不知這槍法可否演示給我一招半式?”
倒是個幹脆利落的直性子。
葉染擺擺手,連忙推脫:“什麼将軍,在下隻是個唱戲的。許多招式也是花花樣子罷了。”
郭青夫人當然不會被這麼糊弄過去:“你這一下出手,就是花架子那也不是一般的花架子!别拖拉,你就說教不教吧!”
她說着,下巴一揚、指指宮女們的後院偏房,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這話音一撂,葉染卻是無可奈何,和旁邊某白少俠對視一眼。
白玉堂眨眨眼:“咱就别藏拙了吧?”
葉染忍不住拍了某隻幸災樂禍的白老鼠一記,心中卻也有了計較。
“也好,我這正好有一套槍譜走的是輕靈閃轉的路子,倒是可以直接抄給你。”
這下換作是對面的郭皇後狐疑了:“旁的槍譜可是護院傳家的本領,你怎會輕易給人?其實我也沒那麼貪心,隻要你演練一遍就好。”
葉染看着女子率真明亮的眼睛,卻笑了:
“沒有,隻是害怕明珠蒙塵。”
郭青與人對視兩眼,竟像是感受到了某種鼓舞,兀地仰頭大笑。
“好,爽快!”
竟要震落了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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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這廂移步側殿書房,郭皇後親自打了燈、白玉堂也興緻盎然地伸手給葉染掌上了筆墨。
葉染不免失笑,湊近人耳朵小聲調侃:
“能勞動錦毛鼠白五爺為在下伺候文房,怕是官家都沒這待遇吧。”
白玉堂擠眉弄眼:“那是那是,也不看爺爺我是誰。”
誰知葉染轉頭才要起筆,卻見那邊燈火漸次亮起,忽照出書案後方一幅瑞鶴獻春圖。
其上祥雲錦簇,鶴鳴铮铮,雲端白鶴之上又有一衣帶飄然的仙童。
隻見那仙童額間一點朱砂,眉眼如畫,卻是積石有玉,列松如翠之貌,俊豔非常。
然而,
在目光觸及到那張臉的霎那,
葉染心口狂跳,隻感覺一口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底闆,竟是連最末端的指節都要凍住了。
那畫裡的竟是,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