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怕什麼來什麼。

不知是否是因為夜前思慮過重，葉染驚醒之後，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也沒能再次入睡。

清晨時分，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

鳥雀尖叫，地面猛地一震，灰塵簌簌從房梁上落了滿床。

葉染沖出屋子，主院已經混亂一片，人聲火光嘈雜不休。

對面客房的戲班子、左側客房的白玉堂、以及右側客房的狄青也紛紛走出屋子。

外面雨勢已經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小雨裹挾着泥水向下澆淌。

“這是怎麼了？”陳大胡子問：“我聽這聲音又悶又沉，震得屋瓦都快掉下來了，不會是地動了吧？”

葉染搖了搖頭：“不知道，去主院看看吧。”

一行人快步走到主院，迎面撞上了急匆匆出門的盛二爺：

“府中還有能使力氣的家丁嗎？仆婦也行，快快随我去那山口探看一番。”

隻見他身旁聚集了一衆高大壯碩的家丁仆婦，個個手上拿着鎬子鐵鍬釘耙，像是要去開墾田地一般。

陳大胡子一拱手：“二爺這是怎麼了？可有我們能幫得上的？”

周遭一片忙亂，盛二爺這才瞅見他們，忙打發了手下家丁，招呼幾人道：“快别提了！大雨沖垮了山峽，數丈泥水裹挾着砂石一口氣全給沖下來了，把這裡裡外外的山道堵得死死的！”

葉染心頭一條，順着開敞的院子望了眼山坳，但水氣氤氲看不真切，隻隐隐地覺得那山頭似乎是塌下來一塊。

盛二爺這時抹了把頭臉上的雨水，整了整頭上的白玉冠：“這不，我正要差人去看看情況，幾位要不随我一起？”

葉染和白玉堂對視一眼，點頭應下，陳大胡子也帶着戲班連連拱手答應。

葉染幾人跟着盛二爺又重新走了一遍昨夜進入盛宅的山道，隻不過昨晚是順着峽谷進到這盛宅當中，今天清晨則是反了過來。

葉染昨夜來不及細看，今天再瞧的時候才發現這盛宅選址頗好，正在一處山坳的最深處，左右都是群山絕壁，隻有山坳口一處通路。

似是察覺到幾人的疑慮，盛二爺邊走邊解釋：“我們這宅子可是老太爺專程請了師傅來選的好位置。宅地四面環山，翠繞珠圍，中有天然湖泊；山坳也是肚大口小，遮風擋雨。”

葉染順着盛二爺的指引回頭望了一眼盛宅，卻見四周群山絕壁，包裹嚴密，望不到盡頭，正中匍匐着的宅院黑瓦連綿，宛若一張巨口，正在翕張着喉管血肉。

“葉染！”

白玉堂的聲音傳來，葉染閃了下神，對上一雙微微擔憂的眼睛。

“你怎麼了？又察覺了什麼？”

葉染看了前頭走着的盛二爺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處山坳，倒是個藏人伏擊、背水一戰的好地方……”

他抿唇：“走吧，去看看那山峽怎麼樣了。”

*

山峽形式并不樂觀。

大雨直接沖垮了左側山峽的一整個山包，大量巨石和泥沙堆積在山口處，此時還在順着雨水向外滾淌蔓延。

葉染縱躍而上試着踩了踩，一腳才踏進去還沒等擡起就直往泥裡陷去，吓得盛二爺忙上手扯着他往回拽，

“小心！葉小兄弟可别小瞧了這泥水砂石的，一點兒吃不住力。這外面淺些還好，再往深處走走，一踩下去人就沒了！”

葉染看着腳下泥水，直皺眉頭。

眼前大面積的滑坡少說也蔓延出去三四裡地，幾十上百丈的山體頃刻墜下，實非人力所能力敵。

若是他武功全盛之時淩空飛渡，提氣一口氣蹿将出去，倒是可以一試，然而此時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