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望向正往外走的盛老夫人一行,隻見那盛家小輩衣衫下擺處有一道不起眼的泥漬,已經幹涸。他又低頭看了眼青年鞋襪,卻是嶄新的。
葉染凝起眉頭。
就他今日所見,盛宅是典型的南方宅院——,屋檐外伸出更遠,院内全部用青石鋪就,廊下設置條石台基,亭台樓閣之間更設有遊廊連接。這都是為了雨天在宅院中可以不受風雨侵襲,行走方便。
但倘若要去湖邊的石台砸船,就必須踏過雨後濕軟的草地,鞋底絕不可能幹淨。這也是葉染一院子就盯着幾人腳上看的原因。
現在盛繼勳鞋上雖然幹淨,但衣袍上的泥水卻頗為可疑,更别提他還是最晚到的,這段時間回房換雙幹淨鞋襪綽綽有餘。
正思索間,家丁終于準備好了長繩。
在盛二爺的指揮下,一個水性好的家丁當場抱着繩子紮進湖中,很快在對面戲台冒出頭來。
“往上綁些…唉,對對對,就是那兒!”
家丁将長繩綁在戲台柱子頂端,這邊兒早就躍躍欲試的陳大胡子等人一把将繩子拉直,一根空中長索就形成了,順着視線伸入湖上雲霧,在清晨的微風中微微晃動。
陳班主等人把長繩在幾人旁邊綁好,伸手招呼:“可以了!”
下一瞬,隻聽衆人驚呼一聲,
白玉堂一個倒挂金鈎,迫不及待倒挂在了繩索上。
隻見這白老鼠身體在空中擺蕩兩下,試了試這繩子的深淺,又一個鹞子翻身,炫技一般,在空中旋轉一周,足尖點下,穩穩落在隻有手指粗的長索上。
“少俠好輕功!”
葉染湊趣地大聲鼓了鼓掌,收到白老鼠一個張揚的媚眼。
“你們誰先來?”他挑眉示意。
接到目光的陳大胡子幾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他本人一梗脖子,似是要英勇就義一般:“我……”
卻有一人比他更快,
“我來!”
豹臉兒一抱拳,不動聲色地咽了口唾沫,一張木讷老實的面皮繃得死緊。
白玉堂似是沒察覺對方的緊張,點了點頭:
“你來就你來,還怕小爺半路扔你下去不成?”
他說着伸出胳膊,向上一撈一扛,扛麻袋般把豹臉兒背到了背上。
下一秒,
隻見錦毛鼠眸光一凜,雙足發力,腳步長索上快速連點數下,還沒見怎麼用力,人就化作一抹白影蹿将出去、真如玉鼠般矯捷;
長索在空中微微震蕩兩下,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白玉堂身形下落,在繩上蜻蜓點水一點借力,再次上飛——,
如此不過兩個縱躍,人已落在了對面的戲台子上,卻連一絲沖勢都無。
神乎其技。
盛老爺驚得當場坐起,盛二爺弄掉了手裡的茶水,盛三爺往前撲了一跤……衆人足足愣了數息才反應過來,
陳大胡子爆出一聲驚歎:
“當真神了!當真神了!金小兄弟太神了!”
葉染笑得頗為與有榮焉,敲了敲扇子賦詩一首:“淩空飛渡若飛仙,錦衣縱躍影自翩。頃刻落台驚四座,輕功超絕水雲間……”
下一秒,
“快别拽你那酸詩了!”
白玉堂反身回來,踏索而下,空中一個團身落到了葉染身前,白色衣袍翻飛,光滑流轉,上面繡着的流雲忽閃搖動,真跟雲霧一般。
葉染笑着打趣:“那可不是、我自是寫不出金兄弟半分風華來。”
白玉堂笑了一聲,旋即故技重施,開始将其它幾人一一運到對面的戲台上。
一來一往間,自是少了開始的驚豔,莫名多了兩分搬運工的枯燥。
等運到最後兩人的時候,白玉堂果然有些不耐煩了。
在葉染不妙的視線中,隻見白老鼠眼珠子一轉,挑眉給狄青小哥遞去一眼,挑釁道:
“啧啧,我看某人啊…明明外家功夫還算湊合,輕功卻漏了怯,在旁邊清閑得緊。”
狄青小哥當即皺眉看向白玉堂,兩廂對視一瞬,竟真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向戲班子剩下幾人伸出手去。
“來。”
這次正好輪到羊先生了。
“啊?不…不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