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放好輪椅轉身便見這人喝水把自己嗆到,眼睛無奈地向下彎了彎,伸出手指,一道小小的紅光從手指發出,進入季識槿身體,瞬間就讓他不咳了。
季識槿将水杯放在一邊,時硯沒地方坐,便又坐到了床邊,和季識槿離的很近,好像他一傾身就能碰到。
“好了,你現在可以向我提問。”時硯攤了下手,表情淡淡,但對季識槿很有耐心,等他慢慢緩過來。
“你會誠實回答?”季識槿抿了抿唇,想到了上次小狐狸騙他的事。
時硯顯然也想到了,身體僵了一瞬,不過這次他已經在季識槿面前暴露了身份,其他的事情也就沒有欺騙的必要了。
“會。”
時硯這麼說,季識槿便問出了一個很早就想問的問題:“當初你是不是故意被我救下的?”
“不算是。”時硯誠實解釋道,“當時我本來想要逃走,但恰好你出現了。”
任務的事情不能說,但時硯這句話并沒有騙人,隻是沒有将全部真相告知罷了。
季識槿聽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那天是配合警方搗毀他們做非法生意的,湊巧看到了你即将被剝皮,這才出手救下來。”
“不說這個了,”季識槿沒等時硯回答就轉移了話題,“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說,應該怎麼稱呼你?你有名字的吧?”
時硯點了點頭:“嗯。”
“時硯,時間的時,硯台的硯。”
“時硯……”季識槿在嘴裡默默念了一遍,擡頭看他,“好名字,很配你。”
時硯沒有回答,從季識槿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耳朵倒映的影子,才想起狐狸耳朵還沒有收回去。
心念一動,頭頂那雙毛茸茸的紅色耳朵消失不見,季識槿收回目光,手指蜷了蜷,覺得有些可惜。
“所以之前我問你會不會變成人,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季識槿垂下眼,聲音略低。
時硯擡頭,隻能看到他的頭頂,額前被碎發遮擋着,連眼睛都看不到,但是他是妖,稍稍動用妖力就能透過遮擋看到他的真實情緒。
時硯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動作,隻是耐心回答季識槿的問題:“當時我們剛認識,難道你會讓一個陌生的男人靠近自己身邊嗎?更何況我是妖,不是人。”
“不是故意欺騙你,隻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抱歉。”
季識槿一隻放在被子下的手攥緊了又松開,像是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脊背也放松下來,向後結結實實地靠在床頭上。
他等了許久,其實也隻是在等這句抱歉而已。
既然不是故意欺騙,那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你們……妖,”季識槿想了想,小心地措詞,“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其他妖?你們生活在哪裡,混迹在人類中嗎?”
時硯低頭沉吟,想着應該怎麼和季識槿解釋。
要直接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神秘的地方,裡面住着的全是妖怪,并且已經和人類一樣繁衍了千萬年?
對于一個普通人類來說,驟然得知這樣的事實,會不會直接被吓到?
見他不說話,季識槿以為這些不能說,于是抱歉道:“我不是故意想打探你的隐私,不能說的話就算了。”
“沒有。”時硯回過神,“沒有什麼可隐瞞的,隻是單純叙述很難講清楚。”
“過段時間我帶你去一趟,你親自看看就知道了。”
時硯語氣淡淡地丢下一顆炸彈。
果然,季識槿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他愣愣地問:“什麼?”
時硯重複:“我有辦法給你治療身體,到時候要去妖族待一段時間,你可以親自看看。”
妖族領地靈氣充裕,是最适合布法陣的地方,所以治病的時候季識槿是肯定要過去的,到時候可以帶他在妖族領地轉轉。
至于妖族祖訓不得帶外族進入?時硯從一開始就沒把這條規矩放在眼裡,訂制祖訓的老妖怪們都死光了,現在的妖族裡時硯已經是實力頂尖的那部分了,他想帶人進去,還沒有妖能阻攔。
一句話放出兩個重磅消息,時硯絲毫不覺,但季識槿已經有點眩暈了。
“你是說,我的腿……那種幻痛,可以治療?”他找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問診,得到的結果都是毫無辦法。
“對。”時硯點了點頭,俗世的人類醫生沒辦法,但不代表會修煉的妖族沒有,他說着說着又想到了其他,“你想站起來麼?我想想辦法,也許可以做到。”
斷骨重生,比祛除死氣簡單多了。
季識槿聽到後面那句反而冷靜下來,嘴角微微勾了勾:“我的腿在十多歲的時候便廢了,現在過去了十幾年,其實也習慣了。”
“能治好幻痛就很好了,多謝,你想要什麼報酬?隻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季識槿深吸一口氣,注視着對方的眼睛。
他話說出口,但心裡還有些沒底。對面是一隻狐妖,他有什麼東西可以向一個人類索取的呢?季識槿擁有的那些東西,恐怕他動動手指就能得到。
時硯心道,你的報酬已經給過了,就是完成任務所獲得的可以讓他回家的能量。
不過這話不能對季識槿說,時硯含糊了一下,隻道自己還沒想好,以後會找他索要報酬的。
“今晚在這裡湊合一晚吧,明天事情就會有結果。”時硯轉移了話題,也從床邊站了起來。
季識槿坐在床上,整個人籠罩在時硯高大身軀落下的陰影裡,他沒有問為什麼,隻是點了點頭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