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鎮上的時候,餘晖将黃昏的天空渲染成一片美麗的金色。
你牽着目盲的悲鳴嶼行冥找到和服店,沒有看那些精緻淺淡的衣裙,你挑選的全都是些布料結實的深色服裝,耐髒耐磨便于行事。
買好衣服後你們并沒有立刻回去,悲鳴嶼行冥大概還有其他打算,他向行人問路,找到了一家賣人偶的雜貨店。
“哎呀,我們家的人偶,做工可都是上等的呢!”
掌櫃熱情地推銷道:“您看——不,您摸摸,我們家人偶用的絕不是什麼廉價紙,這五官個個精緻……今天店東不在,您身邊這小姑娘模樣又讨人喜歡,我就給個優惠好了。”
“買三個抹去零頭再送個竹船,隻要五十錢!”
掌櫃誇張地做出一副肉痛的表情。
悲鳴嶼看不見他賣力的表演,隻是靜靜摩挲着人偶,像是在認真感受形狀做工。
旁邊帶着孩子的客人就不樂意了,翻了個白眼,說:“我去紡織廠當女工,一個月也才一元,你這人偶又不是金子做的,怎麼開口就是這麼多!”
沒有理會掌櫃和客人之間的讨價還價,目盲的僧漢低下頭,将手中的人偶遞到你面前,認真地問:“阿蟬,喜歡嗎?”
你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了,那三隻人偶确實面目精美,也算對得起價格,于是你笑着回答:“嗯,喜歡!”
接着悲鳴嶼行冥便很爽快的買了下來。
之後你們順着人潮,來到河邊。
岸邊已經有不少女孩在放紙偶。
據說這樣就可以讓她們将來的病痛災難被水流帶走。
你将裝着三個精美人偶的竹船放到水面上,目送它順着水流和其他人偶一起向遠處飄去,漸漸消失在朦胧的暮霭裡。
放完紙偶後,悲鳴嶼還打算帶你去附近山坡上的神社參拜。
上坡的石階窄而陡,明明人不多,卻顯得十分擁擠。
你緊緊牽住悲鳴嶼,他高大的身軀立在人群中,仿佛是一隻仙鶴立在麻雀群裡一樣。
仰望着他寬闊的肩背,你又看了看前面一對父女。
為了防止女兒在狹窄的石階上被撞到,他将約莫六七歲的女兒放到肩頭,小女孩“咯咯”笑着騎在父親的脖子上。
呃……雖然你現在有十二三歲了,但——你将自己的體型和悲鳴嶼行冥對比了下,心中頗有些蠢蠢欲動。
“行冥先生!”
你終究還是厚着臉皮拉了拉他的手。
悲鳴嶼行冥低下頭望過來,你尴尬地咳了兩聲,躍躍欲試地請求道:“路有些窄,我想看看還有多遠的距離,可以坐到你的肩上嗎?”
啊啊啊啊啊說了說出來了!你在内心羞恥得大叫,面上卻不露聲色,隻悄悄紅了耳朵,但沒關系,反正行冥先生看不見。
悲鳴嶼行冥愣怔一瞬,頗為無奈地托起你的腋下将你舉放到肩上。
啊,久違的高處空氣!
你第一次享受到兩米多的高度所帶來的新奇體驗,臉上是收不住的燦爛笑容。
由于太醒目了,石階上下不少人看着你們,露出友善又打趣的笑。
“行冥先生,這個高度視野好廣闊,我能看見山坡上朱紅色的鳥居呢!”
仿佛是被你的快樂所感染,悲鳴嶼行冥放緩眉眼,向來憂郁沉重的神情也因此而顯出兩分輕松的笑意。
抵達小神社後,你們在廟祝的指引下排着隊進行參拜。
等到一切結束,就披着深黑的夜空踏上回程。
夜晚或白晝,對目盲的悲鳴嶼行冥而言并沒有差别,但他擔心你看不清,對路況也不熟悉,索性一路任由你跨坐在他的肩頸,直到回到山裡才将你放下。
今日的雛祭,成為了你日後生命中難得的美好回憶。
*
“學習岩之型的基礎,就是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你的身體強度已經合格了,接下來便要挑選适合的武器。”
在雛祭過後不久,悲鳴嶼行冥就确認你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訓練。
他邊說邊将你帶去一間偏僻的屋子。打開門後,你瞠目結舌地望着滿室不同類型的武器。
有的是鐵棍,有的是雙錘,還有禅杖和狼牙棒,全部都透出陳舊滄桑的氣息,看得出來是經過修複的。
“這些都是前任岩柱們遺留的武器”
悲鳴嶼行冥向你解釋。
“岩之呼吸不像其他呼吸一樣用刀,我們的武器類型并不固定,多為适合自身使用的重武器。”
“我的武器是鎖鍊錘斧,借由鎖鍊發出的聲音、錘出去的長度和響聲,判斷出空間環境和敵人動向。”他毫無隐瞞地将這些告訴你。
悲鳴嶼的武器就像是盲人的拐杖,令他即使無法視物,也能同隊友配合良好。
一個失明之人能做到這種程度……行冥先生的強大簡直超出你的想象,你仰望着他,如同仰望一座看不見盡頭的山嶽。
“進去吧,阿蟬。試試看哪種類型的更趁手。”悲鳴嶼輕輕推了下你的背,将你送進屋。
[好歹在學岩呼之前還學過近兩年的刀法呢……唔,找找看有沒有比較像刀的武器好了]你在心底想。
在巡視一圈後,你分别試了試大太刀和薙刀,意外的發現形狀與眉尖刀相似的薙刀更合适。
大太刀宛如打刀的放大版,與旁邊的薙刀長度相差不大,都兩米左右,應該是比照着前任岩柱的體型打造的。
對現在才隻有一米五的你而言,其實兩把使用起來都不合适,但相對而言還是薙刀用起來更靈活趁手。
“我應該更适合薙刀。”
你沒有多猶豫,很快就決定好了将來要使用的武器類型,對行冥先生說。
“既然如此,我今日便托信,請鍛刀人過來為你量身打造。”悲鳴嶼行冥說道。
他在你出來後就将門重新鎖上。
你跟随他離開時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陽光透過窄窄的木窗照進武器屋,正好落在那把薙刀的刀刃上。
由于一直被妥善保管,還未生鏽的刀刃上晃出明亮的冷光,似乎鋒利依舊。
不知道以前的岩柱們,會有着怎樣的姿态,又是……怎樣死亡的呢?
你懷着莫名的怅然,轉身離開。
或許,就像锖兔師兄他們一樣。
前輩們的靈魂,也許至今仍舊寄宿在這些陪伴着他們,直至死亡的武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