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解結束，蔣元貞問齊幼麟有哪些收獲，有哪些不懂，一知半解的他們返回去再學一遍。

齊幼麟昨晚趁蔣元貞去洗澡就預防性地上網搜索作準備，半說半背了一大段，蔣元貞比較滿意算過關。

齊幼麟剛松口氣，蔣元貞就冷不防抽問他剛才參觀過的展品和曆史介紹。齊幼麟記不太清，蔣元貞就帶他回去，哪個不記得就重新看重新講，一直到十二點半。

齊幼麟站在不知道第幾個被考住的展品前聽蔣元貞上課，肚子餓的咕咕叫，沒忍住打了個哈欠，蔣元貞神色愈加嚴厲，質問齊幼麟為什麼兩個多小時的講解聽完，學習效果這麼差。

身邊有很多其他家長帶着孩子參觀，蔣元貞跟齊幼麟說話沒刻意壓低聲音，有人走近齊幼麟都很不好意思，覺得蔣元貞在人前這樣斥責他很不給他留面子。

齊幼麟低頭挨罵，越挨越委屈，他是出來旅遊的，沒有任何打算來博物館上課學習，他可沒蔣元貞那麼強的求知欲，就是真有，這麼不快樂的填鴨方式他也絕不想經曆。别人來博物館，看看鎮館之寶逛逛文創商品店，了解個大概，寓教于樂開開心心走了。他可倒好，一大清早上趕着到這挨罵來了。

逮個間隙，齊幼麟小心翼翼拉住蔣元貞的衣角，“爸爸我餓了，我們能不能先去吃飯？吃完再回來繼續可以嗎？”

蔣元貞看看表，“這樣吧，我們一點整出去，吃完飯直接退房去機場。還剩半個小時，再轉轉。”

“我看那邊文創店有很多人，我可不可以去看看？聽說這裡有款冰箱貼很火，還有文創冰激淩，爸爸可以給我買嗎？”齊幼麟姿态很低，隻要能下課，幹什麼都行。

“可以去看看。”蔣元貞沒有直接應允。

蔣元貞還是給齊幼麟買了好幾樣，齊幼麟終于露出點笑模樣，叽叽喳喳跟蔣元貞說他要把這個擺在哪裡那個放在哪裡。

蔣元貞給他收進袋子裡裝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出館去吃飯。

到了餐廳齊幼麟已經恨不得把一早硬裝進腦子裡的知識全扔出來，隻想着好餓快點填飽肚子。蔣元貞意猶未盡，等餐的時候給齊幼麟講發散開去的一些文物知識。

齊幼麟的爺爺以前在文物局任職過一段時間，老爺子醉心書畫文玩，蔣元貞耳濡目染，說起來也算頭頭是道。

齊幼麟不太感興趣，況且就算本來有興趣，在這樣一上午的密集轟炸過後也興緻全無，可他不能表現出敷衍，隻能不時點頭附和。這是他該給蔣元貞提供的情緒價值，自己的愛人喜歡的事，他就算不那麼感興趣，也得做一個合格的聽衆，互相遷就才行。

“這趟來眷陽對哪部分最感興趣？”蔣元貞問。

“昨天的瀑布我最喜歡。”

“今天呢，對什麼最感興趣？”

“冰箱貼！謝謝爸爸給我買，我很喜歡。”齊幼麟沒思考有話直說。

“好吧，喜歡就好。”蔣元貞笑笑，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是那麼滿意，齊幼麟也看出來了。

“其實是對那個陶俑最感興趣，古人手藝這麼精湛高超，令人歎服。”改口為蔣元貞停留時間最長的一件。

蔣元貞看了眼齊幼麟軟糯讨好的笑臉，心下明白兒子在曲意迎合，也就不再繼續問下去。也許這些東西，對小孩子來說還是有點枯燥，兒子一上午不煩不鬧已經表現合格了，他再苛求也意義不大。

落地到家齊幼麟就扒着蔣元貞的脖子要和他一起泡澡，小家夥不安分。

蔣元貞看時間不早，要先做晚飯，齊幼麟圍着蔣元貞轉，擺弄帶回來的小玩意兒。

周一一早集團總部開了外派幹部電視電話會，通過視頻電話連線，有很多外派駐外的同事發言交流，同時會後發布了今年的外派駐外的選派計劃。

不少年輕人躍躍欲試，現場問了很多問題。集團給的待遇确實優厚，堪稱快速晉升直通車，而且海外工作時間自由靈活，算是卷中突圍了，外派兩年跟坐機關兩年，差别立現。

齊幼麟拿到會議材料，确實認真看了看今年的選派計劃，他倒不是想去，隻是想看看自己同等的專業和崗位内外有多大差距。

回到辦公室，蔣元貞看齊幼麟剛才在會場認真看表，回來和齊幼麟讨論了一番，齊幼麟當蔣元貞是和他就事論事，探讨集團人才戰略。

蔣元貞幫着齊幼麟分析，“你是博士研究生，獲過國家級或國際競賽獎項，外語能力突出，硬性條件絕對滿足且有競争優勢，唯一問題就是你工作時間還不足兩年，可惜。進集團的時候沒考慮走管培？”

齊幼麟一時被問住，當時招聘的事流程是自己走的，蔣元貞沒有太多幹預，隻是跟他說大膽去試，發揮最好水平，爸爸給你在最後關頭兜底，保證結果。他也一路過關斬将，不需要蔣元貞出手就成功拿到offer。進集團走校招是他倆商量好、一同實現的事，現在蔣元貞突然這麼問他，像陌生人似的。

“嗯，當時沒想過出國工作，就想在本地，不想離開家。”齊幼麟也就面試一樣公式化回答。

“現在心動也可以着手準備，專業職業證書和一定的項目經驗你還欠缺，得考證了。想去哪個國家？”蔣元貞不辯喜怒，拿着表格仔細研究。

齊幼麟沒回答，他猜大概蔣元貞又在刁難他，因為他剛才表現出感興趣，蔣元貞心裡又不舒服了，不舒服他也不會排解順勢下台階，無法處理情緒，隻會順着客觀話題膈應人。

“其他地區倒不說待遇，主要是不安全，我看歐洲北美也是有很多選項的。”蔣元貞點着表格。

“蔣總，您要是看我礙眼，覺得我做不好您的秘書，我下去您換個人就是了，用不着把我發配那麼遠到國外。”齊幼麟收起表格，心裡也不舒服，“如果您覺得我還能再幹兩天，我就繼續辦公了。”

“我隻是不想委屈你，人往高處走，人生的機遇是需要把握的，否則轉瞬即逝。”蔣元貞倒是沒帶太多情緒。

“那我就報一個吧。”齊幼麟生氣了，賭氣瞪着蔣元貞說，“工作年限不夠是問題，但剛才會上不是說特别有意願、特别有能力的可以破格，蔣總給我寫一封推薦信吧，我下午就去報名。”

蔣元貞皺起眉頭，原來兒子真的想去嗎？

“特别吸引你的是什麼呢？待遇？”

齊幼麟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我沒有被吸引！我隻是看看表格對比下，我有愛的人在國内，我不想和他異國！隻是蔣總如果一定要我去，那我也遵命！我這就去！”

蔣元貞愣了下回憶剛才他倆的對話，他倒還真不是專門傷兒子心，隻是看齊幼麟想去報名，他不知道怎麼，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對不起幼麟，爸爸是不是說錯話了？”

“這裡沒有我爸爸！隻有你！我爸爸才不會說那些話問我那些問題！不是你說的我能進集團我們就有機會共事嗎？不是你我怎麼會來這裡工作！現在你又問我為什麼不走管培為什麼不出國人往高處走？！你說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年紀小不懂事我喜歡你相信你，所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不是？！”齊幼麟氣哭了，拔腿往外走。

“幼麟對不起！對不起寶寶，爸爸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你别哭！”蔣元貞幾步攔住齊幼麟，把人抱進懷裡，“爸爸沒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感興趣我們分析分析，爸爸怎麼會舍得你出國呢？”

“我哪裡感興趣了？我感什麼興趣！不舍得那你問我幹什麼？問我幹什麼！”齊幼麟氣死了，蔣元貞這不會打彎的情感腦回路真是要把他活活逼瘋了。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看來爸爸說錯話了。你别生氣，爸爸給你道歉。”蔣元貞沒料到齊幼麟這麼激烈的反應，吻着兒子安撫。他确實發現有時候自己會在和齊幼麟相關的情境下心裡産生一些他不太明白的情緒，這些情緒産生以後他好像總會說錯話，結果不是自己生氣就是兒子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