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沒事的,唯手熟爾。”蔣元貞拍拍齊幼麟的手。
“蔣總可不可以多給我一點時間和機會,我怕我做不好……”齊幼麟快要掉淚了,蔣元貞做他領導最大的壞處就是他會把工作上的焦慮落敗帶到生活中來,預判有件事蔣元貞已經或者将要失望,隻要呆在蔣元貞身邊就時刻很焦慮難受,很想不讓自己出現在他目之所及的範圍内,自己躲起來放松喘口氣。
蔣元貞要求很高,雷厲風行,不留情面,在工作上追求極端理智高效且非常厭蠢,齊幼麟很怕自己會被嫌棄。他本來也是有一些自信的,但被蔣元貞罵過幾次後,他生怕做錯什麼說錯什麼,更沒主意了。
“可以,下次我手把手教你,很快就掌握了。”蔣元貞寬和。
“……如果我做不好,蔣總讓我去下面學習一段時間也是對的,我要學的還有很多,我好像也不太具備做秘書的素質……”齊幼麟打退堂鼓了。
他曾經很向往能每天和蔣元貞黏在一起,能和休息時間忙到見不到人的爸爸共享工作時間,可是一起工作不久,他隻收獲了焦慮和自我懷疑。蔣元貞太厲害了,工作能力厲害,個性也太強勢厲害,讓人崇拜又不自覺想遠離,每天待在他身邊,隻是不斷放大自己的缺點,等着他發現對自己下一個不滿意的點,挨罵挨揍讓他生頓氣,自己又要拼命快速填鴨、學習某些“本應”掌握的技能。秘書這個角色,湊的太近了,門檻太高了,他無法勝任。
齊幼麟後悔了,他簡直無法接受幾個月前覺得做蔣元貞秘書是普天同慶大好事一件的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這話的意思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蔣元貞帶這些笑意問。
“我想留在蔣總身邊,但是我怕自己不僅沒能助上理,反而拖後腿。你不要遷就我,如果換個人能有效提高工作效率,能做幫你更多事,那我就下去。我加倍努力,有機會再上來就好了。”齊幼麟本以為自己說這話心裡會很不舍很難過,沒想到設想一下能不被蔣元貞這麼近距離的關注、看管和考校,竟然生出了一絲輕松之感。
蔣元貞臉色變了變,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之前拼命要呆在他身邊做秘書的兒子真有要下去讓他換人的想法。
“生我氣了嗎?怎麼了,哪裡覺得不開心?”
“沒有,蔣總對待工作是很理智的,我在工作上自不量力是非常不理智的,很蠢,我不想這樣……”
蔣元貞沒說話,仔細觀察齊幼麟的神色,在不明顯的地方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是不是昨天批評他打他太嚴厲,傷害兒子自尊了?兒子還小,每次事後都勸自己要有耐心慢慢來,可是一遇上事脾氣就憋不住。自己的兒子當然希望是最優秀的,教訓起來也不像對其他下屬要考慮面子上下不下得來,不免求全責備,可是揠苗助長兒子會産生畏難情緒,總打他兒子也變得唯唯諾諾,不敢表達。
從齊幼麟的表現來看,應該是自己做錯了。
“我沒有鬧脾氣耍性子,蔣總聽聽就算了,我隻是提個不成熟的想法……”齊幼麟看蔣元貞盯着自己看,心裡一慌趕緊解釋。
“對不起幼麟,如果我說了傷害你自尊的話、做了讓你傷心的事,我向你道歉,昨天我太急躁了,發脾氣打了你,沒有考慮你的感受。”蔣元貞認真道歉。
“不,不是的,沒有。”齊幼麟皺眉,感覺哪裡不對。
他似乎感覺到某種規律,每次自己難過産生退意,蔣元貞就會放下他做領導做爸爸的身段,站在愛人的平等角度誠摯道歉。自己反而會懷疑剛才的想法怎麼會産生,他怎麼會一刹那想離開最愛的爸爸,爸爸都那麼低姿态道歉了,以後都會變好的。然後壞情緒就迅速退潮,被蔣元貞給予的甜蜜包裹,全然放下芥蒂。
直到下一次沖突重新來過。
這對嗎?這不是循環嗎?問題從來沒被解決,隻是過去了。
蔣元貞甚至想避人耳目摟摟齊幼麟,齊幼麟躲開了。
“蔣總,你遷就我就是放低工作要求,我剛入職什麼都不懂,副總教我寫基本公文,這不可笑嗎?你别給我道歉,你沒做錯也沒說錯,是我工作能力差,心理承受能力也差,我幹不了你的秘書,之前我高估自己了,你可以理解為爛泥扶不上牆。”齊幼麟難得理智辯駁了一回,往常他一定會接受這個擁抱,并且沉溺在這個擁抱裡自欺欺人。
再自欺欺人下去,他保準得焦慮症。
“你也說了你剛入職,就應該從基本公文寫作開始學起,誰教你都是教,我教你不是副總教秘書,你做我秘書之前你是誰都忘了嗎?我就是最該教你的人,我教你和遷就你、降低工作要求是一個概念嗎?我選一個秘書朝夕相處,可以有很多條條框框,這其中我想選誰就是具有決定性的評分标準,我就選你,齊幼麟,我不會換人的。”蔣元貞冷靜辯論。
“可你總是不滿意,生我氣,我覺得自己不夠好,我很難過……”
“那是我對你要求高,我總希望你能更好,最好,有些急躁揠苗助長了,這隻是一個長輩的希冀,不代表你不夠好。我之前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隻是一直沒解決,現在我知道了這會傷害你,以後不會了,要科學客觀設定預期值,合理管控預期。”蔣元貞親了親齊幼麟的額頭。
齊幼麟敏感的躲開,被蔣元貞摟住緊緊抱了抱。
“讓我的寶貝受委屈了,爸爸心疼,爸爸以後都改,乖,爸爸離不開你。”在齊幼麟耳邊小聲說。
齊幼麟垂下眼眸,蔣元貞慣會用這樣的手段讓他放棄抵抗,在他的糖衣炮彈溫柔鄉裡自己哪還有堅持拒絕的選項。
也許他是個意志力很薄弱的人,他不會拒絕蔣元貞,不會向最愛的爸爸真正表明自己的想法,隻會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蔣元貞想要祛除内心不安全感的需求很迫切,落地到家就一門心思和齊幼麟親密,齊幼麟神魂颠倒,根本無從在紛亂的感官爆炸中拾起沖突和矛盾的絲縷線索。
他要死在蔣元貞的懷裡了,蔣元貞是那麼愛他,給他舒服,操控着他每一刻每一寸的感官知覺,蔣元貞開發了這具身體,知曉這具身體的所有秘密和敏感,這具身體是完全徹底屬于蔣元貞的。
現在不徹底屬于蔣元貞的,也許隻有他的大腦,他不聽話的大腦會在心裡難受的時候蹦出一些背離身體本能的不該有的想法。
隻要忽略這些想法,克服這些想法,他就能全心全意投入了,隻做蔣元貞的專屬。
“以後不許再有離開爸爸的想法,爸爸一聽心裡就像針紮一樣難受,爸爸什麼都能給你,爸爸的一切都給你,寶寶不許走,寶寶永遠不許走,爸爸不放手……”蔣元貞在齊幼麟耳邊反複宣告。
齊幼麟隻留有在昏天黑地反複翻滾的情潮裡沉淪尖叫許諾發誓的本能,許諾他的一輩子,發誓他的全心全意、從靈到肉。
回到京兆的短暫時日蔣元貞沒怎麼讓齊幼麟下過床,回到密集出差的超長戰線外勤中,齊幼麟驚訝于蔣元貞的改變。
如果之前蔣元貞拿着80%的爹味和20%的平等相愛與他相處,這一個多月蔣元貞簡直就像一個無限包容寵溺的溫柔愛人,沒有橫眉冷對指責教訓,就算确實有嚴肅和齊幼麟交流的内容,也是把人抱在懷裡柔聲細語的商量,全程一句重話都沒有。
齊幼麟有點受寵若驚,不敢相信蔣元貞轉性轉得這麼快,就因為自己說不願意做他秘書了?他的脾氣舉止言辭态度其實是完全能由理智控制調節的嗎?
“爸爸,你為什麼這次出來對我這麼溫柔?”齊幼麟被蔣元貞綿密地吻着撫摸着,問出心頭疑惑。
“在外面不比在家裡,我們不能随時溝通心意,親密少了,很容易産生誤會矛盾。爸爸如果對你兇,你會沒有安全感,傷心受委屈,胡思亂想。所以爸爸遵從本心,能給你多少愛和溫柔都給你,讓寶寶情緒穩定,開心快樂度過這樣特殊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