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呂老闆都會在新月閣包廂見客，”其中一個心腹說，“但，到底見的誰，我們也不知道。呂老闆從不跟我們說這些事情，我也是偶然碰見才知道。”

除了跟二皇子交易，呂新每月還有一筆支出。那些銀子不翼而飛，賬本上沒有記錄。呂新沒有家人，名下的産業這些日子都被瞿風歸攏一一查驗，也都沒有找到那筆銀子。

他今天和呂新曾經合作過的商人喝了一晚上，勉強套出來一絲線索。

“和呂新做生意，哪有和你這美人做生意來的舒坦？”大腹便便的商人眼神在瞿風身上上下掃過，扯出一個笑，“他這個人不實在。”

“誰不想和行安樓做生意？大家都搶破了頭。而最終選誰的貨，你們這些老闆手上權利可不小呢。呂新嘛，最起碼明碼标價，每次行安樓進貨，他跟我們抽這個數。”

商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這意思是呂新一個人要抽掉三成。

這不是小數。

商人既然這樣說，隻說明那時候别的老闆要的更多。

“江夫人不怎麼管這些事，她管着行安樓最要緊的生意，因此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路上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我們也掙不了多少哇。”那商人似是抱怨似是感歎，示意瞿風坐到自己身邊來。

瞿風笑着走過去，為他斟滿酒。

商人哈哈一笑，肥瘦的大手搭在瞿風腰上。

“所以我就和呂新商量，問能不能少給他孝敬點。結果，他不同意。”商人說，“他告訴我，要麼拿出來三成的貨，要麼給他三成的錢。去他爹的，三成的糧食，他知道有多少嗎？那都夠廣信一支先鋒小隊的口糧了，怎麼，他也養着兵呢？”

“我呢，就當他死了。”商人憤憤的罵了幾句，道，“還是瞿老闆仗義啊。”

瞿風皮笑肉不笑，狀似無意的問道：“那些錢，呂新總要有個去處吧。”

“這還不好說？”商人道，“他自己也有門店，還有個拍賣行。”

這句話提醒了瞿風，他回到屋内，點上燈，将呂新的拍賣行的成交記錄細細看了一遍，還真找到了一個人。

古立新是呂新的化名，他每個月十六号都會出現在拍賣行，從同一個人手中拍下貨物。有時候是瓷瓶，有時候是寶石，但無論是什麼，都不值呂新給出的價錢。

自從瞿風聯系上二皇子後，對方就多次提及呂新在行安樓攢下的私産，明裡暗裡讓瞿風去查。

瞿風想了想，将賬本謄錄一份，去了呂新在京城的住處。那地方早就人去樓空，他找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他花大價錢拍到的瓷瓶。

瞿風帶上東西，沉默片刻，對車夫說：“去二殿下府上。”

車夫是自己人，不多說便要動身。瞿風本要上車，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又改了主意。他讓車夫回去，自己慢慢走過長街，走向二皇子府。

穆嘉辰很謹慎，似乎有了上次的教訓，他每次和瞿風在府上見面都選在後半夜。瞿風輕車熟路的走向後門，叫小厮通傳後，向一個偏僻的屋子走去。

夜晚的風很涼，月亮卻很涼，瞿風擡頭看向夜空。

“瞿老闆，怎麼了？”身邊的侍從問道。

“沒事。”瞿風輕聲道。

遠遠的，瞿風看到亮着燈的屋子。

他不着痕迹的慢下腳步，裝作無意問道：“殿下還沒休息嗎？”

“殿下這幾日事務繁忙。”二皇子府上的小厮口風很嚴，答非所問，但瞿風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穆嘉辰在見客。

那個人是和自己一樣，是二皇子不願意讓别人知道的存在。

瞿風逐漸停下腳步。

不遠處，燈光一閃，窗紙上映出一個人影。那人站起身，走向門口。瞿風下意識的回避，在同二皇子這樣的人合作時，懂得分寸才能獲得長久，瞿風深谙這一點。

他轉開頭，聽到開關門的聲音，随後廊中便響起腳步聲。那人走了出來，但卻在距離他兩三步的時候停下。

“是你。”

一道暗啞的聲音響起，瞿風猛地瞪大眼睛，他立刻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瞿風後退半步，劇烈的憤怒與憎恨上湧，激的他身形不穩，踉跄着扶住牆。

對方笑了起來。

“我該像砍掉你養父一樣砍掉你的腦袋。”他吹了聲口哨，擡手甩出一道暗器擊中帶路的小厮，小厮悶哼一聲，連呼喊都來不及，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這個，叛徒養的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