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昌武帝回神看去,發現安順王倒在了地上。他的二兒子手拿長刀,站在一旁。昌武帝心中激起驚喜,他沒想到今天這局面自己還能活下來,大喜過望的看向二皇子,卻在起身的那刻又想到穆秀說的話。
他動作停了一刻。
穆嘉辰見狀,擡手先送走了慢慢爬向他的魏貴妃。
這一幕實實在在的沖擊了昌武帝的神經,這些年他精神緊繃,算計不歇,實在是太耗費心神。這一刻,他腦子裡好像有一根線斷了。
“哈哈哈哈……”他指着魏貴妃的屍首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神态癫狂,完全喪失了帝王的威嚴,像是五六歲的稚童一般在癱坐在地上。他一會兒指着魏貴妃口中呢喃着聽不清的詞語,一會兒站起身喊着“别追我”,過了一會兒,他抱着頭蹲在地上,眼淚湧出。
“啊,啊啊啊啊——”
他痛苦的哭嚎響徹整個大殿,但殿中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他。
“瘋了。”穆嘉辰那手中的劍指着他,捂住額頭。
“你怎麼能瘋!”他怒吼,“你毀了我們所有人!”
他高高舉起劍,沖着昌武帝跑過去。昌武帝呆愣的看着他,好似不明白目前的狀況,又拍着手笑起來。
砰。
火藥炸開。
砰。
信号升空。
砰。
戰鼓響起。
遙遠的廣信,北狄看着遠處升起的紅色信号,正在不明所以。他們沒有約定任何有關紅色的信号,此時一個傳令小兵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他說了什麼,主将大驚失色,立刻走出主帳。
深黑的夜被火把照亮,他眼前是整裝待發的廣信守軍。
“遼東呢!”他一把抓住身邊的人,問道。
“遼東……”那人支吾着。
主将見他話都說不明白,扔開人向外走去,但不等他找到了解情況的人,又有人從東邊跑來。這回來的是齊統的副将,他認識這個人。
“先鋒隊……”
副将不等他說話就開口大喊:“完了,全完了!”
“他們像攆狗一樣追着我,讓我來和你說……”
“滾回去。”
祁嬴身着戰甲,他身後跟着同樣整裝待發的遼東守軍。
“滾出我們的家!”
他舉起刀,在此刻大喊:“我們要赢!”
“此戰必勝!”
京城内,在燈火通明的大殿内,穆嘉辰看着自己胸口的洞,猛地倒了下去。
林季緩緩放下手中的火铳。
那是祁嬴從黃老大手裡繳來的東西,據說是昌義帝在時制造,過了這麼多年,火铳完好如初,威力不減當年。
結束了。
他想。
穆妤走過去扶起瘋了的昌武帝,陳奇帶着侍衛也清掃了安順王和穆秀安排的暗樁,從門外趕來。
林季逆着人流,緩緩的走出門。他擡起頭,冰涼的雪粒落在他臉上。
林季閉上眼睛。
一切開始在雪夜,一切也結束在雪夜。
他現在隻用等待明天的到來。
……
廣信的捷報是第二天上午傳來的,但祁嬴一周後才回到京城。京城的動亂,他已經從林季給他的書信中讀過。他是在不放心林季那個身體,歸心似箭。
“不至于吧。”時隔多年,廣信侯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這一戰,北狄被他們推到明川河後,他們大挫北狄,至少十年内,北狄無力再和大盛一戰。
“至于,”祁嬴坐在馬背上,“我想他了。”
廣信侯終于不說什麼,他沉默半晌,說:“我也想你娘了!”
初雪過後,京城大晴,空氣中彌漫着新生的味道。雖然,那些新生的枝芽需要等到一個漫長的冬天,等到來年春天才能嶄露頭角。
祁嬴策馬接近城門,城門下的馬車忽然撩起車簾,一個淺藍色的身影從馬車上跳下來。祁嬴定睛一看,哎呦,是他家的小先生。
他也從馬背上跳下來,一路跑着迎着林季跑過去,給了他一個嚴絲合縫的擁抱。
“我想你了。”林季湊在他耳邊說,“家裡還有好多事要辦。”
“我也想你,”祁嬴抱着人,迎着陽光,林季笑容明媚,他看着舒心,将林季抱起來,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别的事先放一放,咱們的婚禮什麼時候辦?”
“明天!”林季說。
“行,”祁嬴答,“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