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搖了搖頭,“今兒太熱了。”
“那師尊便去鏡閣吧,那兒的花廊可過穿堂風,又有主殿蔭庇,近日定是個清涼地。”
容予有點兒心動了,“是了,那兒還有你師叔研制的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行吧,咱們就去那兒。”容予果斷拍闆,“等你将藥喝了你我師徒二人一起去。”
殷箫淺淺一笑,婉言相拒道:“不必了師尊,花谷的荷花今年開的早,我想着趕去花谷摘最後一枝蓮回來。”
容予也不強迫他,隻道:“行,那我便先走了,記得喝藥。”
“好,師尊慢走。”
容予将扇子一放,朝他擺擺手,一搖一晃出了院門。
待爐子裡的藥熬好後,殷箫将其盡數倒出,随後又拿手帕包了點兒藥渣揣入懷中,将今日份的藥例三兩口飲盡,徑直走出了門去。
雖說如今的他無法催動體内的靈力,但單單是想去某個地方也是輕而易舉的。
隻見他打開随身的儲物空間,拿出傳送符,指尖掐決,轉眼間便來到了山腳的城鎮前。
濯纓宗作為天下第一宗,山下的城鎮自然也十分繁華,殷箫自小來這玩兒,早已對這座城鎮無比熟悉。
進城後,殷箫就直奔城中小巷。巷中有一藥鋪,他便是為此而來。
并非他不信任城中的其他藥房,然而位于好地段的藥房來往的人自然也多,濯纓宗的弟子遍地都是,并非他托大,宗内至少八成弟子大概率是識得自己的,因而為了避免人多口雜,他在拿到藥渣的第一反應便是來這兒。
這是他從前偶然發現的一家鋪子,開店人是位中年男子,平日裡來這裡看病的人不多,藥堂也隻由掌櫃的一人經營。
“大夫,您幫我看看這藥是治什麼的?”
正在埋頭整理藥材的人聞聲轉過身來,此人體型微胖,其貌不揚,但脖子中被火燒過的痕迹卻讓人記憶深刻。
“給我瞧瞧。”
大夫伸手将手帕接過,走到窗邊借着天光細細查看起來。
屋内不黑,但日光卻難直射進來,這屋子的地段實在算不上好,鮮有人租為鋪子用,也不知掌櫃的為何要将藥鋪開在這兒。
殷箫找了個木闆凳坐下,在一旁靜靜候着。
大夫一邊看一邊道:“這都是些敗火的藥物,有大青葉、闆藍根、薄荷、黃連、還有一點兒靈芝的碎丁丁……”
大夫點了點頭,“是了,差不多就這些。”
“诶,不過這紫的反光的渣渣是哪個藥材,你這裡面也沒有紫色藥材啊?”大夫自言自語。
殷箫眼中掠過一抹暗色,聞此迅速站起來走近了些。
隻見大夫用手指頭沾了點兒起來嘗了嘗,咂咂嘴,沒嘗出來。
于是走到櫃台後面拿出了一個透明的琉璃瓶,裡面正裝着幾小段紫色的像樹枝一樣的東西。
殷箫問:“這是什麼?”
大夫道:“這是我多年前還在魔族時收到的寶貝,紫皮石斛。專門用來抑制魔族血脈躁動的。”
殷箫道:“你是說,這個紫色的殘渣就是它嗎?”
大夫點點頭,“七成是。”
“裡面的這些藥材再加上紫皮石斛,便可完全抑制住魔族血脈中的霸氣。啊。何況這其中紫物經煮還不褪色,此等特質世間罕有。”
殷箫:“那你剁碎了我看看。”
大夫急忙将瓶子收走,“都說了是寶貝!你是來找茬的吧?”
“不可能!你走吧!”大夫直朝他擺手。
殷箫看着他,淡聲道:“一百塊,中品靈石。”
“出去!走走走!”
“六十塊上品靈石。”
大夫有些猶豫,“……不行。”
殷箫拿出錢袋子,“一百塊,上品靈石。”
“成交!”
隻見大夫果斷将瓶子往櫃台上一放,動作絲滑如綢,生怕自己晚一點兒殷箫就要反悔似的。
一百塊?上品靈石?!哈哈哈,他三年都不用開業了!
賺了,賺了,賺發了!
殷箫修長而冷白的手指點了點罐子,“現在就弄,剁碎了我看。”
“行嘞!”
大夫拿起瓶子轉身走到藥軋邊去,一點一點兒将其切碎,随後小心翼翼倒在藥紙上,他走到窗邊,朝殷箫招招手,“您過來瞧瞧,可是一樣的?”
殷箫走近,仔細對比了一番,出聲問道:“這紫皮石斛還能入什麼藥?”
大夫道:“此物一般隻能用來抑制魔族血脈的暴動。這藥是專門為不想修煉魔道的半魔半妖、半魔半人、半魔半仙之人生出來的,不過尋常人很難摘到,市面上不常見,我的這幾段也是往年在魔族時托關系才搞到的。”
殷箫心中駭然,然而面上卻不動聲色。
“都給我包起來吧。”
……
殷箫走出藥館,也顧不得出城再施法了,直接使用傳送符到了蒼梧居院門前。
在竹林陰處緩緩坐下。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他是個半魔半仙。
殷箫攥着藥布包的手指無意識松開,藥渣頓時撒了滿地。
他不明白,如果這藥是二師叔開的,那為何還要專門囑咐剁碎;如果是師尊做的,那他是如何知曉自己身世的?
可……我不是撿來的嗎?
殷箫肯定,兩人中定是有一人知情的,然而……師尊的可能性最大。
可這不一樣,不同人是不一樣的,二師叔,所有人……同師尊都不一樣。
隻是何故隐瞞?殷箫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生活的世界産生懷疑。一時間心亂如麻。
他将灑落的藥渣重新收攬好,挖坑将它掩埋,随後走出了竹蔭,走進了院子。
再出來時,他手中還拿着幾本書,他準備去藏書閣一趟,将書給還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