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地方極苦,你能忍下那些苦楚嗎?”春杳杳擔心道。
“最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既然他選擇了面對,我沒有理由退縮,我們錯過了太久的時間,如果世間不允許,那就走到天涯海角總有沒人能管得了我們的地方。”林婉之依舊聲線平淡,但是一字一句是無比的堅定。
春杳杳不知如何應答,勸不了也不想勸,人此生有幾次為自己而活的機會呢?
“你放心吧,你的事情我會給你處理好的,我也不是這幾日就要走,等一切處理好了再說。”林婉之笑笑,“對了,你的新酒很好喝。”
二人對視片刻,春杳杳沒再問,林婉之也沒有多說。
女性之間的默契在于理解,她們不會追問對方給個合理的解釋,有的事情就是不需要解釋。
接連幾日招聘會如火如荼的展開,參與女子數量比她們預想的還要多,她們有的也是不得已才邁入煙花之地,如今有了更好的去處自然想争取。
春杳杳看着來面試的長龍犯了難,這麼多女子報名可酒坊哪裡需要那麼多人呢。
可是正因為如此她也覺得無比的悲涼,多少女子想要自力更生讨生活,可是在古代這樣的社會又哪裡給過她們機會,最後一個個淪落到男權的附屬物,如果沒有男人依仗,連生活下去的辦法都沒有。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啊。”春杳杳看着花名冊喃喃道,即便自己有接濟天下女子的心,可是哪裡有那麼多崗位呢。
楊玉郎在一旁拿着筆記錄着,“好詞好句要随手記錄下來。你能不能多招幾個漂亮的?”
“漂亮頂什麼用,都是來幹活的,還得找麻利看着機靈點的。”陸淮在一旁插了一嘴。
“你倆少貧嘴了,你那邊裝修的怎麼樣了?”春杳杳問道。
“你能不能别這麼跟我提問,好像夫子要檢查我的功課一樣。”陸淮撓了撓腦袋不大情願道,“按照你的要求低調進行裝修,目前完工時間在計劃之内,可以跟萬斛香酒坊同一天開門大吉,就差你那邊了。”
“你們還真要跟人家這麼明目張膽的對着幹啊,就不怕人家暗中報複?”楊玉郎在位置上打坐還不忘八卦一下。
“遲早的事,從他們如此高價搶鋪子的舉動就能看出人家擺明不想跟我們和平發展,不如直接拉上台面,公平公正公開的比一比。”春杳杳放下花名冊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想到林婉之曾提醒她這些女子工作能力不是問題而是錄用她們帶來的後續問題才是重頭,她們有的是違背家中意願不想嫁人跑出來的,有的是家貧被賣出來的,有的是結婚後遭抛棄還帶着孩子的……
種種條件都十分複雜,如果真的大量使用的話那可能到時候鬧上門的家庭就不再少數,酒坊名聲容易受損。
春杳杳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桃子,此時她剛從後面酒窖出來在大廳裡忙前忙後,雖然汗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但是她眼中始終帶着笑意,跟自己初次與她見面,一臉心酸苦楚的表情大相徑庭。
也許這就是幫助女性的意義吧,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幫到,但是能幫一個是一個才是自己的意義。
再過五天萬斛香酒坊就要開業了,留給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想到如此她迅速打起精神在花名冊上标注起來。
到了晚上春杳杳把陸淮叫到了屋頂,在那仰頭就是漫天星光。
夏季的夜帶着獨有的潮濕,蟲鳴讓夜不再寂寥乏味。樓下的鋪子此時都關了門,剩下幾盞燈籠照着地上的石闆路。一輪明月靜靜地懸挂在天邊,周圍氤氲着幾縷散不去的雲霧,半遮半掩,暧昧又疏離。
春杳杳坐在陸淮身邊,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那種味道讓她很安心。
不知怎麼的春杳杳的鞋碰到了陸淮,她閃電般的縮回了腳局促的縮了縮身子卻沒移動地方。
“陸淮,我聽說你哥哥要帶着林婉之回邊疆。”
這些話春杳杳想了一天該如何同他講,可是無論怎麼說都是讓人傷心的,最後她還是直接了當的告訴了他。
“什麼!這怎麼可以!他還來真的啊,這樣爹不得被他氣死!我還是得去找他。”陸淮憤怒的起身。
春杳杳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陸淮此時的身材已經鍛煉的很好,精壯的肌肉上面青筋隆起,顯然這件事讓他很在意并且着急去阻止。
“如果有一天你家裡反對你和你愛的人呢?你會因此放棄她嗎?”春杳杳問。
陸淮看着那雙眼,裡面的瞳孔慢慢放大,混着濃稠的月光,像一碗化不開的糖水。
“我跟我哥不一樣,他是家裡的希望,而我……大概是家族的恥辱吧。反正爹早就給我趕出來了,也不認我這個兒子了,也不許我同兩個哥哥見面,大概是都要給我踢出族譜了。”陸淮苦澀的笑了笑,“但是我哥是爹的驕傲,是陸家的未來。”
“你知道麼,那天賽龍舟是你爹命人暗中幫你你才能得到參與祭祀大典的資格的。”春杳杳道,她溫柔的看着陸淮。
陸淮驚訝的張了張嘴。
“你也可以成為他的驕傲的,不一定是要建功立業征戰沙場才是驕傲,隻要你在你喜歡的任何領域發光發熱就好。”春杳杳堅定的看着他,旋即再度問道,“如果有一天你家裡反對你和你愛的人呢?你會因此放棄她嗎?”
“不會,我會證明她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而我也願意為了她成為世界上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