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唐祠如願坐上副駕駛,長舒一口氣。
他其實沒什麼信心,相反,對于鐘行的迅速答應,他倒微微詫異。
“你快說說,小七是怎麼被抓走的?”
這才是他最為驚愕和擔心的事。
鐘行目視前方,頭也沒偏一毫,“你問後面那倆小鬼。”
聽言,唐祠向空蕩的後座看去,為之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也平複了紊亂的心緒。
他拿出随身攜帶的牛眼淚,自陸七給他後,便很少離身。兩滴牛眼淚塗在眼皮上,眼簾掀起,眸色清明,方才空空如也的後座赫然坐着一男一女,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唐祠下意識向後一傾,穩下心驚,“小七到底遇到了什麼?”
“姐姐好像跟其中一個男的認識,那男的還挺年輕的,說什麼要姐姐幫個忙。”蘇青青歪着腦袋,回想昨晚的對話,“然後又出現了三個男人,有一個還拿槍威脅姐姐,讓她找什麼西夜國,還沒等姐姐說什麼,她就被他們打暈帶走了。”
“槍?!”
唐祠心下猛震,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危險事物。
張秋點頭回應,“對,是把手.槍。那些人看上去挺不好惹的,我擔心姐姐她...”
一道森寒的視線從後視鏡襲來,他不免噤聲。
“你别吓人了,姐姐才不會出事呢!”蘇青青不快地推他一下。
唐祠回頭,垂首思考許久,“西夜...”
“西夜,你知道什麼?”鐘行忽而問。
這是他讓唐祠上車的主要原因,西夜,他隻知早已消失在曆史中,如今也未有分毫的探索成果,仍舊撲朔迷離。
“《漢書·西夜國傳》中記載,西夜國、王号子合王、治呼犍谷。去長安萬二百五十裡,戶三百五十,口四千,勝兵千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五千四十六裡,東與皮山西南烏秅、北與莎車、西與蒲犁接。蒲犁、依耐、無雷國皆西夜類也。西夜與胡異,其類羌氐行國,随畜逐水草往來。而子合土地出玉石。”
“哥哥,你在說什麼啊?”蘇青青滿目困惑,不滿地嘀咕,“我都聽不懂...”
唐祠沖她抱歉一笑,接着說:“古書雖是這麼記載,但也沒有實據。不過,西夜國是絲綢之路南道小國,因為地理位置和風貌,所以也叫漂沙,如今位于我國西北的葉城縣南部。”
“這個國家真的存在嗎?”張秋繼續問:“它又是什麼時候滅國的呢?”
唐祠帶着歉意輕搖頭,“我不敢下結論。”
鐘行打着方向盤,拐了一個彎,“先去葉城縣,他們既然在找西夜,一定會去哪兒。”
“沒錯。”唐祠十分贊同,“據我所知,葉城縣南依喀喇昆侖山和昆侖山脈,北接開闊平原,緊連塔克拉瑪幹沙漠,葉爾羌河畔上遊,地形南高北低。”
接連的說話,讓他氣息微喘,待平穩後他又接住後話。
“那裡處于荒漠地帶,卻是典型的暖溫帶大陸性幹旱氣候,境内四季分明,溫差較大,降水稀少。夏季炎熱,酷暑期短,冬季無嚴寒,春季多風、沙暴、浮塵天氣。”唐祠睨向旁側正專注開車的人,眼露擔憂,“總的來說,早晚溫差大,處于荒漠,夏季已過,晚上會更寒冷,我們什麼都沒準備就去,可能...即便到了也難以行動。”
“路上買。”他沙啞的聲線壓的很低,“再耽誤下去,我怕那丫頭小命不保。”
能明目張膽的持槍劫人,那夥人來頭不小,不是善茬。
唐祠暗暗點頭,“也是,小七不能再等下去了。”
“早知道,當時我應該偷偷跟着他們。”張秋極為懊悔。
蘇青青牽起他的手,安慰道:“我也一樣,都是想盡快通知到叔叔他們。”
唐祠回頭,唇邊牽起一個柔和的微笑,“不關你們的事,别多想,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們。”
此後,一路無話,分外沉默。
“呲笃...咵當...”
不斷的颠簸,陸七吃痛的微撐開眼皮,她下意識摸向被打的後頸,雙手卻被反捆于後背,動彈不得,腳亦是。
她當即睜大雙目,腦袋還有些痛,也不算清醒。環視一圈,發現正躺于一輛飛馳的車中。前方坐着兩個人,副駕駛上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寸頭,隻有側面,看不到全貌,沖鋒衣,護目鏡,頭巾...
看清他的穿戴,她努力坐起身,遠望窗外,霎時驚怔住。
一望無垠的荒草戈壁,了無人煙,太陽西落,她隻感橙光冷意。
還真到這裡來了...!
前方的兩人注意到後座的動靜,副駕駛上的男人回頭瞧了眼,“小姑娘,醒的挺巧,我們快到了。”
陸七斂去心慌的情緒,努力平靜下來,“我暈了多久?”
“不久,一天而已。”
“這麼久?”陸七微閉眼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你們給我下迷藥了?”
這種暈乎乎的感覺,她剛體驗過兩次不久。
駕駛座上的男人從後視鏡觑她一眼,嗓音稍含冷笑,“要是你鬧起來,就不好了。”
“怎麼會呢?”陸七沖鏡中的那雙涼眸,人畜無害地笑起來,“我很聽話的。”
手腳都被綁着了,還給我下迷藥,用得着這麼謹慎嗎?!
陸七坐躺在後座上,漠視荒蕪之地,既然已經被綁來了,荒漠中,無論她怎麼反抗,也難以逃出魔爪。所以此刻她已接受這個被綁架到荒漠的事實,她需要考慮的是在接下來的行動中逃出去,并且給他們“好果子”吃。
駕駛座上的男人冷語一瞥,威脅的意味自在其中,“别耍貧嘴,不然等你再醒來,就是沙漠。”
“老馬,别這麼對我們的客人。”
副駕駛上的麻子,雖是這麼說,但話裡卻并無半點責怪之意。
“叔叔,有吃的嗎?”陸七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起來,此時這裡的溫度驟降,她可謂饑寒交迫,“躺了一天,我快餓死了。”
“等到了縣城,會讓你吃飽的。”麻子回道。
“那還有多久?”
“半天吧。”
“......”
什麼快到了,明明是快要餓死了?!
忽地,車子突然停下,陸七一個慣性前沖,額頭毫無意外地撞到了前方椅子上,她整張臉痛苦地揪在一塊,呲嘴咧牙。
“怎麼回事?”麻子問。
老馬看着車門外的後視鏡,眉頭一緊,“他們停下來了。”
麻子的頭探向窗外,朝後方大喊,“黑熊,怎麼回事?”
“抛錨了,我們馬上修好!”
回話的是方竟南,聽到他的聲音,陸七就不由來氣。
混蛋!
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她得出一個信息,他們不止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