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陸七瞧見他身體逐漸變淡,而自己也并沒有感受到什麼異樣,了然他的心願已經達成,隻是那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讓她心生嫌棄,“你不用激動成這樣吧?”
“姑娘,多謝你的成全。”
柳墨思在彌散之際,抱拳朝陸七深深鞠了一躬,如果鬼可以流淚的話,他一定早已淚流滿面。
畫紙随着他的離去緩緩飄落,她伸出手輕松接住,隐有些好奇,“我倒要看看我的靈魂能美成什麼樣?”
募地,她心裡一咯噔,瞳孔微微一縮,怔愕地盯着畫像,隻覺喉嚨幹澀發緊,捏住畫紙的手指向内收了收。
鐘行向前邁了兩步,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心下一驚,碎發遮住了他晦暗不清的眼眸。
“這就是你的靈魂?”
畫紙上沒有她想象中的自己,而是一朵鮮紅妖豔的彼岸花,每筆所到之處皆是美輪美奂,靈動得宛若一束真實存在的曼珠沙華,墨香與淡淡的血腥結合,意外的有一種奇特的幽香。
陸七癟着嘴收起畫紙,嫌棄地丢進包裡,“誰知道他眼神是不是有問題?”
鐘行知道她是在假裝不在意,擡手輕輕搭上她的腦袋,往下撫了撫,“是挺好看的。”
“...我就應該問問他,你的靈魂是什麼樣?”
肯定很醜...也很黃。
放好畫像,她不經意碰到孟雁雲的畫,順手将其拿出來,險些忘記了正事。她攤開畫後,上面的畫像乍時變成一道白煙鑽進孟雁雲的身體,畫作也重新變回一張空白的宣紙。
孟雁雲蹙了蹙細眉,是要醒來的征兆。
紅狐見狀終于放下心中懸着的石頭,轉身打開窗戶就要變回狐狸真身離去。幽綠色的暗光閃現,她有些在意地瞥一眼快要蘇醒的孟雁雲,忽而想到一件事,扭過頭望向二人,“對了...”
“怎麼了?”陸七狐疑的問。
思量三秒,紅狐意味深長地勾起唇,魅惑至極,又噙着分危險,“沒什麼~”
算了,我為何要多管閑事,就讓他們多吃吃苦頭~
她回頭化身為紅狐狸,在孟雁雲睜開眼時跳出窗戶,借着月色火速離開。
孟雁雲擰着眉心艱難的爬起來,迷茫地環顧一周,“我們不是在古代嗎?怎麼又回來了?”
“當然是解決好了,孟阿...”陸七停下聲,合上嘴猶思一秒,繞唇走過去,不忘揶揄一番,“孟大姐,别忘了尾款哦~”
“知道,少不了你的。”孟雁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地回道。
陸七滿心歡喜地跑到牆角撿起那塊硯台,沒了鬼魂寄附,它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文物,但是值錢啊!
一千年前的硯台,想想她都樂壞了。
賺了賺了!
鐘行瞧着她财迷的樣兒忍俊不禁,不免想要逗弄一番,“沒我的份?”
“沒有!”
她回的果斷堅決,警惕的将硯台藏在身後。
他慢慢走過去,借着她的話調戲,“我很貴的。”
“又不是我...”
“叔,是不是你聽錯了?我沒聽到有什麼聲音啊?”
“不會啊,我明明聽到這邊有聲音。”
畫室中的三人相視一眼,是唐祠的聲音,還有巡邏的保安。他們立馬避到大門牆邊,陸七順手取走窗戶上的黃符,壓着心跳靜靠在門邊。
唐祠遠遠瞧見電筒光下一晃而過的搖曳的黃符,他登時緊張的瞪大眼,就在保安即将再射去時,他慌亂地瞎指向背後的一間教室,“那裡好像飄過一個人影!”
保安被他這話吓得心裡開始犯怵,吞着口水小心照去,“你...你确定你沒...沒看錯?真...真是人...人影?”
“嗯...好像是的。”
保安舉着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唐祠趁他不注意,悄然退到畫室門口撕下前後門貼着的黃符揣在兜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
“怎麼樣?”
保安鼓起勇氣打開門掃向空蕩的教室,不免呼出一口白氣,“沒有人啊。”
“對啊,是不是你聽錯了?”
“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保安又照了照畫室的方向,發現并無異常,也終于安下心來,“小夥子,咱們走吧,深更半夜的你還是盡早回去吧。”
“好。”唐祠暗暗舒出一口長氣,“叔,這麼晚實在麻煩你了,謝謝。”
“诶,别客氣。”
聲音已經遠去,陸七掃望一眼淩亂的畫室,畫架因打鬥而倒在四周,她沒在意。就算學生們起疑,也隻會懷疑是由于沒關好窗戶,風在作怪。
陸七沖他們努了努嘴,示意畫室後門,“走吧,等着被抓嗎?”
他們趁着保安還未回崗抓緊逃了出去,守在彙合的街角等待唐祠歸來。
這時夜空突然飄下雪花,水楓的初雪來了,也更冷了。
唐祠一走出校門就發現遠處的三抹人影,他快速跑過去,喘着粗氣問:“怎麼樣?都解決了嗎?”
“那是當然,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陸七用食指點了點他的胸口,調侃道:“你又可以跟古靈談情說愛了,開不開心?”
“......”
他無奈地長歎一聲,“小七...”
孟雁雲有些擔心霍越的情況,她不是不相信陸七的能力,這是一種由心而生的憂慮,必須親眼見證後,她才會徹底放下心來。
“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們喝酒。”
她沖他們點了下頭,便獨身走向對面街邊停靠的一輛白色轎車。
等到孟雁雲離開,她所站之位的路燈影子忽然變形,一個高大的人影登時出現在眼前。
“怎麼樣?捉到他了嗎?”陸七看到男人,當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來者正是剛才去尋求支援的鬼差丁役,他面容蒼白而沉重,“沒有,他逃走後我們試着追蹤,可他的氣息消失的太快,我們尋不到。”
等到他找來救兵時,面具人已經逃走,他馬不停蹄的追上去,但眨眼間面具人的氣息蕩然無存,鬼差們就像個無頭蒼蠅在原地打轉。
陸七思索一會兒,再擡眼便是一聲嘲諷,“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借着理由逃跑?那麼大個人竟然這麼快就跟丢了。”
沒用的家夥!
丁役有氣卻沒理發洩,此次失誤确是自己造成,他後悔最開始不該獨自前來,“我們會繼續追蹤他,希望下次你也能信守承諾通知我們。”
“那就請你不要再拖我們後腿。”陸七毫不客氣地甩手。
丁役忍着心中怨火朝一旁站得懶漫的鐘行點了下頭,頃刻之間,路燈影子再次恢複平靜,寒風卷過落葉,猶若什麼都未發生過。
沒了牛眼淚的唐祠,除了古靈什麼也沒看見,“你們在跟誰說話?”
“丁役。”鐘行掏出車鑰匙率先走向不遠處一棵香樟樹下的黑色越野,“走吧。”
“丁役?”唐祠咀嚼着這個名字,腦中蓦然一亮,“是那個鬼差!”
“唉,現在地府也落魄了,竟招些沒用的家夥。”陸七快步上前一把奪過車鑰匙,轉身扔給唐祠,“唐祠哥,你來開。”
“呃...好。”
她瞪一眼鐘行打趣的眼神,煞有其事地說:“我是怕開到半路,你一個吐血搭上我倆。你死不要緊,我可不想白白賠上性命。”
“丫頭,積點口德。”
他唇角一揚,夜色下眸底深谙不可測,帶着絲無奈的笑味,他冷不丁地彈一下她的腦門,力道不輕不重,隐有懲罰的意味。
“咱倆誰跟誰啊,我能比上你?”陸七揉着額頭,朝那道欣長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就你這血條,我看你還能耗幾次!”
唐祠跟在後面,無奈的看着二人打鬧,歎出一口長長的氣。
...你倆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