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祠堂後,曲騰就送魏太爺回去休息,而陸七三人在村裡随意走動,面對村民怨恨的眼神,她更是得意洋洋地挺起下巴,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小人得志模樣。
遠邊的雪峰閃爍着金黃色的光芒,冰涼的空氣中彌漫着雪花的清新,如詩如畫的村莊,宛如一幅精美的水彩畫,讓人感受到冬天的美好與甯靜。
他們走到僻靜的小溪邊,沒了那些怨念滿滿的目光,陸七惬意地伸了伸懶腰,“這個地方還真不賴。”
“是啊,冬天也這麼宜人,真是神奇。”唐祠感慨萬千,緊接着神情嚴肅下來,“羊皮卷上說的筆和書究竟是什麼?讓魏太爺這麼懼怕。”
“還能是什麼,鐵定的大麻煩。”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頭疼,“擾天下,亂陰陽,喚百鬼,決生死…還關乎天下蒼生,來頭不小啊。”
鐘行叼着一根草站在溪邊,漫不經意地垂視溪流裡的小魚,全身透着股流痞之氣,“我還挺好奇引起這麼大騷亂的玩意長什麼樣。”
“唉…”唐祠推了推快掉下來的眼鏡,溫隽的臉龐漫起一片憂愁,“小七,沒想到你是那位巫女的轉世,明明這就是我們追尋的真相,可我的思緒怎麼更亂了?聽完魏太爺的講述,我總覺得那位名叫白無的巫女與當初的鐘家家主鐘衍…他們的關系并不簡單。”
鐘家的刀刻着白無的經文,還有她親手刻下的“無離”,這樣的關系何嘗不是一種…親密?既如此,為什麼鐘衍還能下這樣的命令,将白家出生的女眷,或者說她的轉世殺掉呢?
親密又絕情,他看不懂這樣的情感。
“一男一女還能是什麼關系?”陸七掐斷草頭,捏在指間使勁碾了下,随即将其無情地丢進冰涼的溪流,“那條命令是為了不讓這一筆一書現世,不過這鐘衍也是夠狠的。”
鐘行取下嘴裡的草根,偏頭對上陸七那雙黑亮的眼瞳,他抿下唇線,聲調端的是散漫而認真,“我不會跟他一樣。”
她挑動眉梢,眼波流轉着幾分揶揄,用食指戳了兩下他的胸膛,“也是,你和鐘衍畢竟隔着一條河呢~”
他默默勾了下唇,目光略垂,拖着腔調“嗯”了一聲,“興許就是這孽緣,讓我們過了三千年還是相遇了。”
陸七無言凝視,誰說不是,從酒吧那場算命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與他已經糾纏在一塊,再也争脫不出這條由命運編織的鎖鍊。
啊,啊…白無,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隔着一條河?”唐祠滿目困惑。
陸七聳一下肩,不以為然地說:“哦,大叔是鐘衍的轉世。”
“什麼!”
接下來的五分鐘,他們給唐祠解釋了緣由。紅狐的認定以及面具人的憤恨都十分清楚的告訴兩人,他們的命運在千年前就已交纏。
唐祠聽完後,嘴巴一時難以合上,“你們…阿行你竟然是…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捋捋。”
沉思許久,他再次不可思議地望向面色依舊平淡的二人,“你們怎麼能這麼冷靜?你們前世就認識了,而且還有這麼深的糾葛,這難道是巧合?不會,不會的,我倒覺得是…”
他說不出口,這種被掌握命運走向的感覺,直讓他毛骨悚然。
“我都沒慌呢,你怕什麼?”陸七一腳踩住欲要爬上鞋的螞蟻,嘴邊的弧度有分輕蔑,“管他們是誰,我陸七遇鬼殺鬼,遇佛殺佛!”
既然是前世因,那我就做次好人,了斷這因果!
鐘行注意到她的表情,微歪頭,意味不明地哂笑一聲,慢悠悠吐出幾個字,“火氣這麼大?”
“哼。”她雙手環抱于胸,側身清傲地擡起下颏,“是啊,一想到跟你的孽緣我就氣得要死。”
“是嗎?”他躬下腰,伸手攥住她的下巴将她扳過來與自己對視,眼睑稍稍聳拉,嗓音低沉,話裡帶了幾絲玩味,“那我可得讓你更氣點才行。”
“……”
靠!他有病啊!
“咳咳…”
唐祠捂着嘴輕咳兩聲,暫時打破他們的調情,“對了,魏木的父親就在這裡,我們得想辦法救他出來才行。”
陸七用力揪住鐘行的手背,将他的手無情扔開,轉眸對唐祠說:“我是有點事想問他,他應該也經曆了十八年前的事,但魏守訓他們好像并不知情。”
自從在魏家族譜看到他的名字後,她就斷定魏鶴安在此。
“沒錯,你們想到辦法了嗎?若魏木知道自己父親沒有死,不知道會多開心。”
“有是有…就是有點虧了。”
鐘行明曉她的想法,抄起褲兜走向炊煙覆蓋的村屋,似有若無地冒出一聲懶笑,“貪心鬼。”
她追上去撞了下他的胳膊,笑的沒皮沒臉,“你不就喜歡我貪婪,愛錢的樣子嗎?”
“我的錢還不夠你數?”他睨着她,聲音清越地問了句。
“哪夠啊,我貪起來就跟無底洞似的,怎麼填也填不滿。”
“看來我還得努力,讓你數到手抽筋才行。”
陸七佯裝驚訝的“诶呀”了聲,眸底的調笑已快溢出眼眶,“想養我啊?那你可得再加把勁,畢竟…你的競争對手挺有實力的。”
他一步邁上前扣住她的細腰,兩人的距離瞬時拉近,他低下頭直視那黑瞳中的壞笑,将她鬓角的碎發挽在耳後,“七七,小心惹火上身。”
意有所指的威脅,陸七一點都不虛,臉上的笑容不禁擴大一些,反擒住他有些粗糙的下颚,那裡已有青茬冒出頭,“大叔,你還真愛吃醋。”
話音一落,她放開手轉身跳到他後背,鐘行當即抓穩她的腿,忍俊不禁。她輕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郭,悠閑自在地晃着兩條小腿,“給你個機會,背我回去。”
“好,感謝陸大小姐給的機會。”
唐祠站在後面沒眼看,一陣風刮過,帶走一地歎息。
這兩人…能不能顧忌下我?
“咕咕…咕咕…”
冬日聞鳥啼,驚覺夢中醒。
天一亮,吃完早飯後曲騰便領着陸七三人前往第一天去的會堂,裡面坐着的還是那些人,不過多了肖末雪和曲明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陸七不客氣地坐到邊上的空椅,微揚下颌,“線索是什麼?”
魏太爺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旁邊剛落座的鐘行,“你既然有這把刀,那必定也拿到了一塊碎錦布吧。”
鐘行倦慵地靠在椅子上,撒起謊來一點都不臉紅心跳,“是。”
“這錦布是從一張錦帕上分裂下來的,一共被分成了四塊,其中一塊被保存在村裡,但由于百年前鐘家的遷移,那錦布也一道離開了。史譜上記載有一塊在鐘衍身上,他死後一起帶進了墓穴。”
唐祠三人交換一記眼神,他明知故問道:“那另外兩塊呢?”
“南海裡的不是被你們拿走了嗎?”魏太爺輕嗤一聲,繼續說:“這錦帕是鐘衍臨終前所托之物,據說是找到那兩件東西的重要線索,至于最後一塊錦布等拿到鐘衍墓裡那塊後再說吧。”
陸七蹙了下眉頭,這最後一塊如今就在唐祠家裡,她疑惑的是湘西的那座草鬼婆墓怎麼會有這錦布?墓主人跟白無、鐘衍又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