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沒有碎。

謝清越彎腰将盤子撿起放進了洗碗槽，又重新拿了一個新的盤子，将菜盛了出來。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于是兩人一人端菜，一人端湯，坐在了餐桌前。甯玉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覺得好像自己摸到了一些謝清越不願同外人說的東西。

他既擔心又好奇，甚至還帶着些隐秘的快感——謝清越不得不向他解釋，即使他并不想提及。

兩人已經是利益捆綁的整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問題因小失大，哪怕是真假參半的謊言都必須先向對方吐露。

兩人吃的很快，甯玉習慣性抄着碗筷去廚房，等他洗完，發現謝清越坐在客廳等着他，面前放着一瓶開着的啤酒。

謝清越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坐在地上靠着沙發。甯玉上前也挨着坐下，不遠不近，等着謝清越開口。

謝清越看向一旁的甯玉，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亮：“我們大概是六年前在前線認識是的，當時我從軍校畢業才兩年不到。”

“我們被分在一個宿舍，一起經曆了些事情，戰場上配合還算默契，就一直搭檔下去了。”

“這次意外前我們也是一起在前線，現在他調任升職了。”謝清越說完想了想，“差不多就這樣吧。”

甯玉卻覺得聽着怪怪的，問道：“他怎麼這次就調任升職了。”

謝清越坦然：“我們在前線，他身上的軍功也不少。他其實早就該升了，隻是他一直不願意走。”

甯玉還是覺得有些怪：“那我們這次的事情不告訴他嗎，你是不是在擔心他有什麼問題。”

“不告訴。”謝清越回答的果斷，看向謝清越的他卻是心裡一跳。

他又看見了。

純白的靈魂上，黑紗宛若氤氲的煙雲，漸漸的翻滾。

謝清越很不高興。

甯玉很難相信眼前的人竟然面色如常，甚至比日常還多了份安甯的感覺。

“……他确實是有嫌疑，但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而且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不是蘇衡當時也在，哪怕我們合作也不會将這件事告訴他。”

謝清越娓娓道來，講的有理有據。

甯玉雖然沒什麼朋友，但覺得朋友之間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甯玉問道：“你們不是朋友嗎。”

“是，但是人是會變得。”謝清越回答的自然，卻偏偏帶着幾分釋然，“我從不懷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那你不怕蘇衡以後也會……。”

甯玉有些惡意的揣度，如果謝清越抱有這種心态，是覺得最後自己的朋友會一個不剩嗎。

“談不上怕，隻是覺得這樣防着太累了。”

“人不能總那麼理智吧。”

謝清越低語，像是在勸自己。

早些年他的父母尚在，那時他還是少年心性，凡事要論出個四五六出來。愛憎分明，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但漸漸的他發現有太多身不由己，有太多言不由衷。人們帶着面具說話，試圖從他人的爪牙下撕出些好處。

在發現那些事情後，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落在了玫瑰星球。本以為是老天給他袖手旁觀的機會，結果又戲劇性的被找了回來。

他走到今天這般田地，早就是身不由己。

端起面前的啤酒，謝清越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在口腔彌漫開。

甯玉：“那你……為什麼要同我說這些。”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但是有些字在舌尖上打了個彎，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先不說這場交易本就是他占便宜，就這些日子謝清越對他的上心程度，早已經超過了應有的範疇。

——好的機械師的教導，親自定制修改訓練内容，不定時的開小竈……

他不會自戀的覺得是謝清越喜歡他什麼，這是對方的輕賤。

将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謝清越沒有回答，隻是開口：“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

時間過得很快，等蘇衡到首都星的時候，甯玉他們已經被扔進去軍訓半個多月了。

差不多到了模拟實戰的時候了——也就是馬上到了要直播的時候了。不少網友蠢蠢欲動，指望着的今年新的樂子。

今年同往年稍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覺得謝清越的上将身份是塊金字招牌，或許是覺得謝清越的未婚夫也是新生的一員，反正評委的邀請遞到了謝清越的面前。

出于避嫌少些是非，謝清越婉拒了當評委的邀請，隻是接過“吉祥物”一般，特邀觀看嘉賓的邀請。

蘇衡玩弄着那張邀請的請柬，心想估計也隻有這些老學究還堅持用古早的請柬書面邀請人了吧。

這種直播活動謝清越向來不感興趣，蘇衡疑惑：“我說，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抛頭露面嗎。”

“談不上抛頭露面，”謝清越看着設計處給出的反饋，回了幾句話繼續道，“正好在首都星去就去了，再說了，你不是嚷着要去現場看你弟嗎。”

蘇衡摸摸頭：“這麼說是不錯，但是你現在這麼忙還要去嗎。”别的不說，就他過來這麼一會兒，謝清越手上就沒停過，不是回消息就是看報告。

對面的人在問什麼時候謝清越可以再過去一趟，翻出行程單，回了個“明天下午”，終于關閉了對話框。

謝清越捏了捏鼻梁：“要開始了嗎。”

蘇衡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吧，現在應該再分組。”

“那走吧。”謝清越起身，打算去觀看席。

“你說，他們要是不在一個組，對上了會怎麼樣？我覺得啊……”蘇衡跟上他，興緻勃勃的開始胡說八道。

“閉嘴。”

這次的模拟實戰學校是下了血本，直接借了某軍區的訓練基地。學生們被分紅藍兩方，主教官擔任裁判，兩名副教官分别擔任紅藍指揮官。

一般來說紅方是進攻方，藍方是防守方。

謝清越看了看名單，發現甯玉這個非戰鬥類專業的，竟然還是個紅方的小隊隊長。

再掃了下小隊成員，蘇衡假設“打起來”的場面并未能實現，肖雲旗和蘇澄也在這個小隊裡。小隊4人，還有一個叫柳尋真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