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着視線,看着旁邊的貴妃榻出神,而後輕歎一聲。
師尊曾說他天賦高,吊兒郎當修煉都能比同門快上些許,他卻從來不予理會,隻撒嬌糊弄過去,貪戀那一段玩樂時光。
他想起曾經那些孩子心性驅使的事兒,覺得有些好笑,天真得緊。
他還未想完,便被重重的叩門聲打斷。
“阿霖!阿霖!”玉明在外頭大着嗓子喊道。
玉霖起了身,拉開門歪了歪頭,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大師兄?”
“二師弟和三師妹回來了,正在師尊的小院裡,我來喊你。”
玉霖聽着愣在了原地。
師兄……師姐……
刹那間眼前浮現兩個水月般的人影,玉霖瞳孔猛地睜大,心髒砰砰直跳,而後急切地說:“快帶我去!”
他說完卻又慌亂起來,顫着聲音說:“你且等我片刻。”
他猶豫了一下跑到桌旁拿起銅鏡,胡亂地将自己整理好。隻見他拿着銅鏡的手發着顫,眼眶有些紅了。
前世,玉伶入了師門之後,隻有二師兄和三師姐對他始終如一,卻在三年後的魔門秘境後雙雙殒身。
此後,師門再沒有對他這樣好的人了。
他微微垂眸,才發覺今日自己竟穿了前世見他們最後一面時的衣物——一件淡綠素色小襖,配了一個水綠色玉佩。
玉霖苦笑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暗想:當真是造化弄人。
玉明雙手環抱倚在門上,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失笑道:“他們不過離開了兩月有餘,你怎麼這般正經?”
師兄師姐奉師尊之命下山處理事務,去了兩個月餘。
玉霖瞥了他一眼,心想:對你來說是兩個月,對我來說……
可是足足七年。
他的小院離重蕪殿不算遠,二人也便并未禦劍。過了悠長的青石闆長廊,郁郁蔥蔥的小院便映入眼簾了。
隻見一位溫婉的女子言笑晏晏,坐在石凳上撐着頭同身旁的人說笑。她挽着流蘇髻,身着月白色的廣袖羅衫。
她身旁坐着一位穿着靛藍色長袍的男子,他烏黑的長發束着,戴了頂銀白色發冠,對她笑得溫柔。
“小霖和大師兄來了。”
她見他們走來,喊了一聲,眼睛彎成了月牙。
“師兄,師姐。”
玉霖輕輕喊了一聲,不自覺松開玉明的手,向他們走去。
三師姐見他走來,溫柔地張開雙臂來迎,“小霖,我們不在的日子有沒有乖呀?”
玉霖站在她面前止住了腳步,有些恍惚。他沒有投入她的懷抱,而是猶豫地去觸碰眼前人的臉頰。
如同一次次夢裡那般。
柔軟的觸感讓他仿佛置身雲間,他的思緒飄忽,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不是夢。
三師姐愣了一下,見他呆呆的樣子輕輕笑了起來,抓住他的手指将他拉入懷中輕哄,“怎麼啦?見了我們怎麼還愣起神來了。”
玉霖抿了抿唇,輕輕回抱住了眼前人,而後才漸漸地逐漸将其摟緊。
他閉上眼喟歎一聲,“沒什麼。”
他有好多話想對他們說,可真正見着人了,卻又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他将前世凄慘的記憶掩去,勾起唇角若無其事地問着他們關于下山的繁瑣小事。
寒暄了一會後,隻聽院内主屋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重蕪仙君負手款步從中走了出來,玉伶攥着他的袖子,面帶怯意地跟在他身旁。
玉伶年紀小,又是剛入門,還未安排自己的小院,于是便住在重蕪殿的偏院之中。
“阿鸢與玉軒回來了。”
重蕪仙君見了他們,神色溫柔了些。
三師姐玉鸢與二師兄玉軒起了身,對着重蕪仙君一拱手,行了個禮,“師尊交代的事已辦完了。”
重蕪仙君點了點頭, “不必過于拘謹。”
玉鸢歪了歪頭看着他身旁的玉伶,一臉疑惑地問道:“師尊,這位是?”
玉伶躲了躲她的目光,不知作何回答,隻怯生生地抓着重蕪仙君的衣袖,卻被重蕪仙君牽着手拉到身前。
“他叫玉伶,以後便是你們的小師弟。”
玉鸢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們出去了兩個月,竟多了個便宜師弟。
她看着玉伶那與玉霖八分相像的臉,眉頭緊皺,下意識地轉過眼去看向玉霖。
直至玉鸢和玉軒見到玉伶後,玉霖才真正開始慌張了起來。他擔心他們也被玉伶蠱惑,将他的愛分了去。
玉霖低垂着眉眼,刻意壓制住心中肆意瘋長的嫉妒情緒,見玉鸢望了過來,才擡起頭來強顔歡笑地與她對視。
無盡的思念情緒讓他眼眶通紅,如今眸子裡充着的血絲還未散去,顯得玉霖有些憔悴。
玉鸢哪懂這些,以為玉霖是因此人耗費了心神,心疼不已,當即斂了神色往後退了一步,冷聲道:“我不認。”
玉霖猝不及防聽到此言,通紅的眼睛帶了一絲詫異,猛地擡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