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剛睜開眼,就聽見玉鸢擔憂着喚他的聲音。
玉鸢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後怕道:“你才離了我們多久,怎麼就出了這檔事?”
他還未緩過神,思緒模糊間顫了顫眼睫,緩緩回握住她的手,沙啞着聲音喚了聲,“師姐。”
随後,他目光微微轉動,看見了床榻前侯着的重蕪仙君和玉明。
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身子微僵地縮成一團。
空氣霎時安靜。
重蕪仙君定定看了他許久,插了一句話進來回了玉鸢的話,
“倒也不怪他,醒神鐘近日有異動,魅人心神,你們也都不要靠近。”
玉軒懊惱地說,“怪我,因着小霖想去鬥劍大會,一時間太過高興,教了許多。許是累着了,才讓醒神鐘鑽了空子。”
玉鸢看着玉霖憔悴的臉龐,沉吟了一會輕聲問道:“當真是太累了?小霖,我們陪你去山下散散心可好?”
醒神鐘化作的聲音仿若還在他的耳邊盤旋,玉霖的腦袋嗡嗡作響,讓他恍然地幾乎分不清前世今世。
他心亂如麻,轉頭看了看窗外,聲音幾不可聞,“……無事,師姐,我自己去吧。”
他也許久沒有下山了,确是想去看看。
重蕪仙君下意識想反對,卻又想起他方才下意識的躲閃動作,蜷了蜷手指,将那句話咽了回去。
他有預感,若是将玉霖強留在浮生門内,會有不太好的結果。
更何況,醒神鐘之事……
他神色一冷,分了一縷神魂去感應醒神鐘的動靜。
……
是夜,扶陽城燈火通明。
玉霖一襲黑色鑲金直襟長袍,頭發披散在肩上。他撐着頭慵懶地拿起酒盞飲着。
烈酒入喉,他感覺眼前朦胧了些許。
面前的高台之上載歌載舞,絲弦混着嬉笑人聲,一時間算得上是吵鬧。
玉霖微微眯着雙眼,被這氛圍惹得昏昏欲睡。
下一秒,卻被一聲高呼給震清醒了。
“這花魁是我們家公子一擲千金定下的!哪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一位小厮漲紅着臉,與面前一群人争論。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玄色衣袍的少年。
那少年黑發束起,用白玉冠固定成一個高馬尾,腰間系着黑色金絲雲紋腰封,十分貴氣。他負手站在其旁,右手帶着一隻黑色手套。
他一颔首,語氣中帶着懶散的笑意,右手手指摩挲着,一顆尖尖的虎牙露了出來,“不錯,既是我付了錢,諸位便等下次吧。”
與他争執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高聲道:“你可知我是誰啊!竟敢與我叫闆!”
少年斜睨他一眼,輕蔑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那人的小弟見他眼神輕蔑,立馬站出來高聲說道:“這位可是柳家大管家的兒子!你也敢惹!”
“就是!你可知我們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什麼來頭!”
少年不緊不慢地換了個姿勢,絲毫沒有怕的意思,饒有興緻地作了個捧哏,“什麼來頭?”
小弟輕輕一哼,“我們大公子和二公子天賦異禀,早已皆被浮生門的仙人收作内門弟子!豈是你能惹得起的?!”
“若是識相,便趕緊離開!”
他們一副潑皮模樣,惹得少年面露陰沉。
“少爺!他們真是太嚣張了!”
小厮見他們無所畏懼的模樣,滿臉怒容地想同他們争論,卻被少年按住了。
樓中客人都知曉柳家名頭,自是不敢招惹,隻帶着懼意竊竊私語幾句,便罷了。
沒人敢站出來。
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仗勢欺人了。
少年的眼神中帶着冷意,他正要說些什麼,卻見一枚銅闆在空中抛出一個弧度,而後砸到了為首之人的額頭。
“誰!”
那人捂住額頭悶哼一聲,而後順着銅闆的來處尋着了人,惡狠狠地盯着他。
玉霖摩挲了一下扔出銅闆的手,而後擡起頭,
“我倒是不知……浮生門的弟子便敢這般惹是生非。”
他一雙狐狸眼帶了些漫不經心,仿佛面前之人隻是一個個蝼蟻。
少年轉身向着銅錢抛擲的方向看去,見着玉霖時有些詫異地微微一愣,張了張嘴無聲念叨,“……是他。”
“你又是何人!在扶陽城地界也敢管我們柳家的閑事?!”
玉霖輕笑一聲,換了個姿勢靠着,“扶陽城的地頭蛇麼?倒是第一次見這麼正大光明報上名來的。”
他的聲音被烈酒潤得有些嘶啞,慢慢悠悠的,帶着些無所謂的意味。
說罷,隻見他打了個響指,一枚小巧的令牌便到了他的手心。他輕輕一擲,那令牌便被扔到了為首的人懷中。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