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跟着重蕪仙君穿過長廊。
他無意識地轉頭,發現一個隐在屏風後的隐隐綽綽的身影。身段輪廓都像極了玉霖。
他閉上眼用靈力去探測玉霖的氣息,卻沒有熟悉的氣息回應。但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好像在昭示着什麼。
重蕪仙君見他腳步放緩,微微轉頭斜睨他一眼,“怎麼了?”
玉明收回了視線,搖了搖頭,道:“無事。”
既然氣息不對,玉明也歇了走近去看的心思。他身旁跟着重蕪仙君,倘若不是玉霖,那也太丢臉了。
若白羽見玉明的視線望來,跟着緊張了一下。他壓低聲音對玉霖道:“玉霖,他是不是注意到你了。”
玉霖淡定地拿起湯碗喝了一口,“他若是認出我,現在就過來了。應該是沒探到我的氣息,作罷了。”
“找了這麼久,見着與自己師弟相像的,也不過來看看麼?”
玉霖輕笑一聲,自嘲道:“他們也許隻是惱怒,不容許我這個‘内門弟子’出走,成為浮生門的敗筆罷了。”
若白羽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終是歎了一口氣。
他将手掌撫上了玉霖的頭頂,輕輕順了順他的頭發。
“你啊,怎麼這般悲觀。”
怎麼不信總有人在意你,想讓你回家?
頭頂溫熱的觸感順着發頂傳來,讓玉霖愣了一愣,刹那間想起師兄師姐溫柔的話語。他抿了抿唇,輕輕别過臉去,并不與他争辯。
窗外喧鬧聲愈來愈大,緊接着腳步聲不止,不少客人站起身來,向着門口湧去。
“發生什麼事了?”
若君瑤看了看窗外,眼睫微顫,輕聲回道:“押送的時辰到了。”
“咚。”
玉霖心頭一震,向着窗外看去。
隻見三輛囚車前後而行,車中人約莫近百,穿着破舊的囚衣,低垂着頭落魄不堪。
柳家家主緊緊握拳,滿是恨意,惡狠狠地盯着周遭兩旁站着的百姓,嘴裡不斷念叨着,“素回大人會來救我的……會來救我的……”
“到時候把你們都殺了!”
他的話引起了周遭的一陣嘲笑。
“瞪什麼瞪?事到如今還這麼硬氣呢!”
“痛快!真是痛快!去死吧你!!”
玉霖一眼就望到了囚車上的玉伶。
他脖子一片烏青,隐隐發紫,像是被人用盡全力掐過。
玉伶一身是傷,沒一塊好肉,眼神幽怨惡毒,像個地獄裡來的鬼,滿是狼狽。
哪有曾經那副天真單純的模樣。
柳予風站在他身旁,脊背彎得很低,眉眼裡的那一份不羁也被盡數抹去,雙眼無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囚車上的人有的如他一般心如死灰,也有人淚流滿面、頹然悔恨。
一下子從雲端,被拽入地底。曾經的榮華富貴如同昙花一現,再也抓不住。
“打死他們!”
緊随着一聲起哄聲的響起,站在囚車兩旁的百姓也被激起了情緒。
“對!打死他們!!”
“食人血肉的家夥!!”
起哄聲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仍不洩憤的百姓抓起手裡的臭雞蛋就往囚車上扔!
不過一瞬,菜葉子、臭雞蛋就丢了滿車,黏在囚衣上狼狽不堪。
緊随着囚車移動,人潮也跟着挪,好似要一路挪到刑場,等到他們砍頭才算完。
玉霖他們也順着人群下了樓,走到了酒樓門口。
如今百姓們激動又不可控制,場面一片混亂,喧鬧不已。玉霖詫異地問她:“若小姐,你也跟去麼?”
若君瑤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家中産業被柳家明裡暗裡擊垮了不少,不看到他們掉腦袋,我咽不下這口氣。”
若白羽笑着對他說:“家中産業都是她在管,平日裡受了柳家不少氣,能消消氣也算好。”
人群面前還是人群,他們被擠得看不見路,隻能随着人群的挪動,緩緩靠近刑場。
一聲刺耳的歡呼響起,玉霖被刺得眼睛一閉,無奈地捂住了耳朵。
刑場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台,可以容納百餘人。台面上還有早已幹涸的暗紅血迹與風吹雨打的斑駁痕迹。
在旁跟着的侍衛早遵從吩咐将柳家衆人連拉帶拖到了刑場上。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片,十分壯觀。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打着哆嗦被侍衛拖拽着走,他不停戰栗着,嘴裡喃喃不斷。
“他們不也是貪生怕死之輩,憑什麼視别人的性命為草芥。”若君瑤紅了眼眶,忍着淚輕聲說道。
玉霖不知其中緣由,又不好多問,隻能沉默着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若君瑤勉強勾起唇角搖搖頭笑了一聲,“沒事的,也沒什麼不好讓你知道的。”
“十幾年前,我的叔叔帶着我阿兄出門玩樂,卻在途中碰到柳家的人。我叔叔不過一句話說得不對,便惹惱了他們,被他們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