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蕪仙君率先站起身,伸手去拉玉霖。
玉霖蹲在原地,看着他伸來的手挑了挑眉,問道:“又是法陣?”
重蕪仙君“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古陣法。”
玉霖回握他的手起了身,“走吧。”
……
一睜一閉之間,面前景象變換。他們驟然到了一處桃花林中。
玉霖回頭去尋她們的身影,将珺媞和雲禾拉到身邊,“小心些。”
珺媞環視一圈,“這是我家鄉裡的地方麼?我不曾來過。”
玉霖點了點頭,“想必是文星有過某種機遇。”
雲禾苦笑一聲,“我還沒來過她的故鄉,是這樣漂亮的地方麼?”
珺媞輕輕道了聲,“……是啊。”可惜她至死都沒能回家。
“嗚——”
隻聽一陣狂風席卷,一聲淡淡卻又十分笃定的聲音被夾雜在風中,“她死了。”
玉霖猛地擡頭,下意識地将雲禾和珺媞護在身後,豎起耳朵尋找發聲處。
緊接着那聲音越來越近,帶着幾不可察的怒意,“你身上有祂的氣息。怎麼,我選的人祂看不上眼?”
玉霖一愣,隻聽身後悶哼一聲,他猛地轉過頭去,隻見珺媞面露痛苦地冒着冷汗,被威壓壓彎了脊背。
她微眯着眼吃力地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一處,“你什麼意思?”
她話音剛落,隻見他們面前出現了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那人分明是溫潤君子的模樣,身着一襲白色長袍,黑發垂落肩上,可神情卻實在暴躁。
明明是與重蕪仙君一樣的金色眸子,玉霖卻從中看出了神性。祂一出現,一股極強的威壓傳來,除了重蕪仙君的人都齊齊退了一步。
重蕪仙君腳步不動,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手置于後方掐了個訣。
見着重蕪仙君警惕又帶冷意的眼神,祂呵了一聲,陰陽怪氣道:“什麼時候祭司和修仙人混在一起了。”
重蕪仙君沒那閑心同祂廢話,眼神一冷就準備動手,玉霖卻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稍等。
玉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來,手中捧着一條正在不斷散發着靈力的小巧精緻的項鍊。
他當時想着興許用得上,便眼疾手快地帶了幾個法器裝在儲物戒内。如今拿出他直覺中與祂牽絆最深的一個。
晶瑩剔透的水藍色項鍊泛着光芒。祂看着這項鍊眼神一閃,脾氣竟肉眼可見地消下去不少,連同空氣中的威壓都撤了一些。
玉霖端詳着祂的神情适時胡謅道:“她臨死前都要将這些法器小心安放,想必是要留給誰。你可認得這個?”
祂愣了愣,手控制不住地想要接過項鍊,卻又頓了頓收回手去,苦澀地說:“這小丫頭,是想将它們還給我麼?”
玉霖的眼神一直緊盯着祂的神情變化,聞言又往前走了兩步,将項鍊遞了過去,輕聲問道:
“祂看不上眼是什麼意思?”
他看着祂神性的金色眸子,想着那未雨綢缪能夠請神的法器、祂對于神明輕蔑的語氣,隐有猜測。
似是覺着玉霖乖覺,祂那犀利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勉為其難地解釋道:
“當年我在祭司族中挑選未來的祭司,便引文星入這桃花林。我覺着她靈動可愛,便有心讓她當下一位祭司,予她和神明同源的法器,讓她多些籌碼。”
祂見玉霖清明的眼神,也知他猜到了些什麼,“我是被遺落在這一隅,年少時期的神明。”
珺媞此時已被撤去了威壓,她忍不住疑惑道:“神明也分年少時期麼?神明難道不是永生永存,永不凋零麼?”
見着珺媞,祂便不由得心生一絲悲涼,祂忍着情緒屈尊解釋道:“是永生永存,卻也在不斷成長。認知、處理方式上也有差異。”
祂沒有說一半藏一半的意思,不用他們繼續問,便将後續娓娓道來,
“我本以為祂見着法器會對她親近些,卻不想,我猜不透祂,祂對文星永遠有戒備。”
祂說罷,定定地看着珺媞一雙澄澈的藍色眼睛,話鋒一轉,充滿惡意地說:“我沒想到祂竟然選擇了你。如今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祂的眼裡藏着對文星結局的哀傷,但更多的是神明對祂選的人看不上時,祂強裝鎮定的狼狽。
祂像是個渴望長輩認同的孩子,卻被貶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