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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院門被輕叩三聲,随後便沒了動靜。
玉霖疑惑地起身想要去看看,卻被楚風眠搶先一步打開院門,眼疾手快地拿起被人輕放地上的書信。
“風眠,是誰?”玉霖看着拿着信箋走來的楚風眠,好奇地問道。
楚風眠關上門,攥着信箋的眼神有些躲閃,不自然地說:“……是師門寄來的書信。”
玉霖察覺到了他反應的不對,卻也無意探究别的師門的秘密,識趣地收回目光,點了點頭,“那你趕快看看吧,或許遠之劍尊有急事尋你。”
楚風眠應了聲,款步進門。
掩上門的瞬間,溫和的眼神倏然變得冰冷。他擡手,一股特殊的魔氣緩緩輸入信箋,書信緩緩展開。
是阿婧送來的密信。
殷洛廉被素回隐秘控制後,密林裡的煉獄之花逐漸枯萎,因此素回還是定期取他的血輸入煉獄之花中。
同時,西海煉獄爆發出許多怪物來,煉獄邊緣都受到影響,殷洛廉也因為西海煉獄的動靜開始暴動。素回有些壓制不住他。
趁亂行動倒是最好,這時候,他定是沒心思遮掩那些龌龊事。
楚風眠垂下眼睫沉思。
隻是發生這麼大的事,老祖居然置之不理,沒有任何動作,倒是有些奇怪。
他往後翻看,隻見阿婧最後留了一句,說殷洛川這段時間想清楚了,想要見他一面。
楚風眠收起密信,收拾好自己眼底的陰霾,整理好表情同玉霖告了别。有棉團在,他也能安心許多。
……
“你來了。”
殷洛川擡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擡眼看向進門的楚風眠。許是解了心結,他不像先前那邊病殃殃的,臉色紅潤了不少。
楚風眠坐在了他的對面,随口道:“氣色不錯。”他垂眼接過殷洛川給他遞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找我什麼事?”
殷洛川雙肘靠在桌上微微傾身,眼神恢複了正經的模樣,“我想知道真相。”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殷洛川答完,将案上擺着的畫卷鋪開,展示在楚風眠面前,“灰燼密林都是金屬牢籠,我去時看到那些試驗品了。”
他知道楚風眠定是去過灰燼密林,卻不知他有沒有見過那些試驗品的模樣,于是他在畫卷上畫出了那些試驗品的樣子。
楚風眠的手輕輕按着畫卷,微微低頭看着。鬓邊一撮碎發直直地垂落下來,虛虛地遮擋了他的視線。
他自然地将碎發撫到耳後,定睛看着畫中的一處,微微皺了皺眉,“他是想造神。”
“什麼?”
楚風眠答道:“你沒發現,他找來的生物攻擊性都很強嗎?若是平常的生物相融,大部分會兼容吸收,短時間内不會讓人失了神智,這也是為什麼培養液能流通在市場的原因——有這麼一個可以兼容的可能。”
“可是這麼多人,素回隻培養出了殷洛廉一個完成品。”
殷洛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沉聲道:“近日西海煉獄暴動,我弟弟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是麼?”
楚風眠笑了一下,“你猜到了。我懷疑素回對試驗品用的都是西海煉獄裡的生物。這些日子殷洛廉的暴動,恐怕也是因為西海煉獄。”
殷洛川咬牙切齒,聲音帶着憤怒的顫抖,“西海煉獄裡的生物向來生性暴戾,他怎麼敢……怎麼敢!”
楚風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一向視人命如草芥,所以啊,想要救你弟弟就得先對素回下手,他花了這麼大功夫,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知道素回給他融了什麼。”殷洛川閉了閉眼,滿腦子都是殷洛廉那充滿獸性的眼神。
他不是與怪物共處,他是把自己變成了怪物啊。
楚風眠搖了搖頭,“我覺得融了什麼不重要,他為什麼能保持神智才重要,這也是他為什麼能保持人的完整身體的原因。”
“雖然他被剝奪了七情六欲,可他的行為舉止依舊是人。”楚風眠頓了頓,“我有一個猜想,你要聽麼?”
“直說便是。”
“求生欲。”
楚風眠将話刨開來講,“能夠不被西海煉獄的生物同化,唯一的可能就是求生欲足夠強,意識足以與暴戾的生物對抗。”
他直直看着殷洛川的眼睛,
“他在西海煉獄中一遍一遍地想着要活下去。也許他的苦楚、離别在腦海裡一遍遍循環,在其中每一秒都想着要見你,想着你會不會來救他。”
楚風眠還沒說完,就見殷洛川的手被自己掐得紫紅,青筋暴起,眼神裡滿是忍耐的苦痛。
殷洛川沙啞着聲音道:“……夠了。”
楚風眠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其實我覺得灰燼密林很奇怪。煉獄之花生存條件苛刻,隻在西海煉獄及其周圍出現,就算有殷洛廉那特殊的血液滋養,也很難存活。”
殷洛川勉強平複心情,“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灰燼密林跟西海煉獄有相接的渠道。”
殷洛川深思一會,眼神微動,有些猶豫地說:
“我在灰燼密林時,曾聽關押的人說我弟弟‘不想回那個地方’,更何況試驗品關在屋内有暴動出逃的可能,西海煉獄的生物搬運也顯眼又麻煩,西海煉獄和灰燼密林這般長途跋涉更具有風險。”
“素回怎麼做到這般久都不被發現?除了兩地有連接的渠道,便隻有老祖的授意或者默認這一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