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柳無期越來越沒底氣,頭幾乎都要鑽進地底下去。
姑娘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拖長聲音嘲諷道:“十指不沾陽春水啊。”
柳無期雙頰憋得通紅,連忙找補道:“但我可以學!”
姑娘笑了,“那你學吧。”
隻聽一陣細小的摩挲聲,姑娘冷冷地看過去,小易躲在柱子後頭偷聽的動作被抓了個正着。他讪笑地探出頭來,“鶴姐姐。”
臨鶴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過來,帶走。”
小易躲閃着她的視線,連忙走來,推搡柳無期,“走走走,我教你,走走走……”
小易年紀不過十六,比柳無期矮半個頭,長着一張稚嫩臉蛋,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狡黠地亂轉。
他将柳無期推到廚房,又向外探了探頭,确認臨鶴不再給這邊一個眼神後,才放松着叽叽喳喳起來,迫不及待地八卦道:“你是誰呀?”
柳無期清了清嗓子,又将開口,“過路的……”
“我知道!過路的旅人!落魄的公子!”小易嘻嘻哈哈道,“我都聽見啦,還有嗎?”
柳無期對上他那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失笑道:“這麼多話,不怕我向……那位姑娘叫什麼?”
“臨鶴。”
“不怕我向臨鶴告狀去?”
小易睜大了眼譴責地看他,“你好壞啊!我就問問!”
柳無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不是說要教我麼?快快,别被你鶴姐姐發現你和我聊閑天。”
小易不滿地嘀嘀咕咕,手卻乖乖地伸向廚具。他一副不情願地微擡下巴,裝出個小前輩的樣子給他介紹。
器具又繁瑣又多,柳無期看得眼花缭亂。從來隻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他何嘗了解過這些東西?
柳無期咂舌,“你平日要做這麼多工作……”他見小易熟練的模樣,竟沒想到他看着稚嫩,手腳卻極勤快的。
“哪多啦?”小易仍是笑嘻嘻的,絲毫不覺着自己幹的多,“鶴姐姐很累的,我得多幫襯着些。”
但當柳無期有意問些細節時,他卻不說了。
……
這客棧看着不大,卻五髒俱全。昨夜本就行得晚,他被小易拽着将廚房和住店的事宜都了解了個遍,待到半夜才渾渾噩噩地上樓睡了。
次日,柳無期腦袋發懵,全憑意識扶着扶手往樓下走。他長袖飄逸,金絲繡的衣袍随風舞動,待他思緒清明後才愣了一瞬,想起自己已不在皇城。
此時臨鶴和小易已在外頭吆喝了,店内零零星星有了人。臨鶴見他的姿态,歎了一口氣,上前幫他理了理頭發,塞給他一套衣服,
“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換一身衣服吧。免得你心疼。”
柳無期垂眸看着她遞過來的衣服,随後才反應過來。在客棧幹活難免髒累,這身衣服是他帶出來的唯一留念,若是染了髒污,他确是要心疼的。
他捏緊了手中的衣服,沉聲道:“多謝。”
再下樓時,他已換了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布衣。這布衣的尺寸比他寬大一些,看着樸素,布料卻是不差。
“來啦!快下來快下來。”小易轉頭看他,笑着沖他擺手。
此時昨日住店的客人已走了個七七八八,店裡空落許多。柳無期一走近,就被小易從後往前推着到了門口。
“做什麼——”柳無期睜大眼睛茫然地向後轉頭,突然聽見撲哧一聲輕笑。
臨鶴靠在門闆上捂着嘴輕笑,眼睛彎成月牙,眼神裡是細碎的溫柔。她看了他半晌,突然開口,“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明明是極為樸素常見的衣服,不帶任何花哨裝飾,柳無期卻覺着對上了她的腦回路,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臨鶴卻打斷他,自然地轉移話題,“走吧,去攬客,别浪費你這好皮囊。”
柳無期被她這一句話驚得咂舌,頓時沒心思再追問,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住道:“我?我?!”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臨鶴,卻見臨鶴毫不躲閃地回看他,最後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啊,你。”
“你昨日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學麼?這才第二天,怎麼就變了臉?這裡雖常有别城人經過,可我們店小,需要攬客也是正常。”
臨鶴慢悠悠地望過來,柳無期頓時消了氣焰,連聲音都低了幾個調,小聲問道:“沒、沒有皇城的人來吧……”
臨鶴帶着笑意“嗯”了一聲,“放心吧,他們自是向着大酒樓去的,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