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道助他的輕巧的身影,越過他直奔那微開的窗戶而去!
柳無期吓得雙腿綿軟,卻還是定了定神,扶着柱子踉跄地起身,追到窗邊,眯起眼看。
“看什麼呢?”一道冷鋒從窗旁直直伸出,架在他的脖頸上。
冷冽的刀鋒冰涼刺骨,柳無期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綠,一股惡寒直竄頭皮。
他扶着窗沿的手用力到發白,才控制住自己沒有跪坐到地上,“沒什麼!我我我我我不看了,大大大大大俠放過我吧我不看了。”
他的大腦猛地空白,話都說不利索,半晌才反應過來,僵硬機械地轉頭去看執劍人,對上了臨鶴笑盈盈的眼。
臨鶴低笑一聲,沖着身後的院子揚了揚下巴,“去看看吧。”
“……什麼?”
他還未回過神來,便被臨鶴一把抓住衣襟,帶着從屋檐往下飛去。
他驚魂未定地站穩腳跟,就見面前一個黑衣人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與昏黑的夜色混在一起。
“誰要殺你?”臨鶴走到黑衣人身邊,低頭看了幾眼,沖着柳無期淡淡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柳無期的語氣顫抖,眼裡攢滿了茫然。他看着面前屍體的眼神躲閃,似是害怕也是逃避。
臨鶴的語氣裡帶了些憤怒和恨鐵不成鋼,她揪起柳無期的衣領将他帶到黑衣人身旁,逼他低頭,“仔細看看!”
柳無期本能地往後躲,“不……我不看!這可是死人!!是誰要殺我重要嗎!他都已經死了!”
“重要。”
臨鶴擡起頭來,“不是他要殺你,是他背後的人要殺你。你若不知是誰,以後還會有。”
“你想死嗎?”
柳無期沒見過她這麼冷的眼睛,裡邊的期待與失望宛如實質,像是父親母親望着不成器的他。
他被這雙眼蠱惑,呢喃着說:“……我不想。”
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怔怔地看了看身旁的屍體,随後緩緩蹲下身來,微微虛抱着頭,又重複了一句,“……我不想死。”
柳無期在臨鶴的目光下一步一挪,到了黑衣人的屍體身邊,小心地捏起他帶血的衣角,仔細翻看。
“着重檢查他的胸膛,耳後,腰帶。”
柳無期順着她的話翻找。
胸膛沒有刺青,隻有深深淺淺的刀痕劍痕。腰帶也是樸素而簡約的樣式,并未有何不妥。
耳後……
柳無期将手伸到他的耳後,用光滑的指腹去緩緩查看。不知按壓到哪一處,竟有一個極淺的圖騰式傷疤,薄如蟬翼,淺淺地覆在皮肉上。
柳無期驚奇地去扒他耳後的頭發,“臨鶴!臨鶴!你來看。這是什麼?”
臨鶴蹲下身,将黑衣人的頭發全數削去,露出一顆光秃秃的腦袋。
柳無期目不轉睛地盯着黑衣人的耳後,用手輕清幾下,将他耳後殘留的碎發胡亂拍去,輕喃道:“圖騰……”
他這下終于看清了圖騰的樣式。
同樣,也愣在了原地。
“阿期,殺人要準,也要狠。”
太子朝他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弓箭上弦。他的姿勢标準筆挺,隻聽“嗖”的一聲,箭矢便一頭紮進靶心,刺入三分。
柳無期嘿嘿一笑,“你這又不是殺人,做什麼唬我?”
太子沒回他的話,隻是笑,半晌又答,“是了,不是殺人。至少不會自己親自動手。”
柳無期當時覺得他莫名其妙,隻盯着他手中的弓,在弓身上雕刻的紋樣上摩挲幾下,“好漂亮的弓,好漂亮的紋樣,哪家師傅雕的?”
太子微微擡起下巴,頗有炫耀的意味,“當然是紀師傅!能被父皇請來禦用的師傅又怎會差!你若喜歡,改天讓他給你也做一把!”
柳無期連連擺手,“我不會拉弓,還是不必了。”
太子哼哼唧唧的,“我教你呀,不然以後你沒有自保能力怎麼辦?”
柳無期笑着對答,“等你保護我呀。再說了,弓箭這麼慢,給我也反擊不來,敵人還站在那等你打不成?”
結果如今,他成了那個活靶子。
這黑衣人耳後的圖騰與當時太子的弓身上雕刻的……是同一花紋。
仿佛那個圖騰會發燙,柳無期一下縮回手來,恍惚地呢喃道:“……是太子。”
“什麼?”
柳無期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來,沒有心思理會臨鶴的問答,慌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