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什麼?
再者,老祖看向他的眼神毫不驚訝,似乎早便知曉他會來皇城。
這一枚“神明之心碎片”在白家人手中,皇城是他的必經之路,老祖定會阻攔,不會讓他一帆風順。
隻是老祖這般琢磨不透的性子,着實讓他無從防備。
他看不透老祖來此的目的,也不知道他設下了多少圈套,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轎攆緩慢越行越前,消失在了道路盡頭。周遭的人群或跟着轎攆行進,向着缥缈宗招人的地方去,或盡散去。
玉霖擡眼看向街道兩側又擠滿人的白家鋪子,選了一家,擡步走了進去。
……
深夜,玉霖才回了客棧。此番消息得了不少,與皇後有關的更是許多。
從百姓的口中所聞,皇後名為白淮序。雖貴為皇後,卻是常出宮來鋪子裡的。
他為人親和,得不少人喜愛。哪怕皇帝獨裁又對柳貴妃專寵,依舊不少民心向着皇後。
而這些鋪子,雖寫着白家的名字,可身後都有皇帝的手筆,真正撥給白家的少得可憐。
不過表面看着光鮮。
信息雜亂無章,玉霖挑挑揀揀提了些有用的,坐在椅凳上沉思。
忽聽一聲叩門,他起身擡步去開,卻隻見門外留了一封信箋。
他将其打開,字迹與當時揭發楚風眠的那封一樣,顯然是同一人的手筆。
字裡行間說的是:缥缈宗之事是魔族老祖與魔尊共同所為。
玉霖皺着眉。今日缥缈宗才剛浮出水面,就有人上趕着給他送消息,會不會太巧合了些?是何人在推波助瀾?
他将信箋翻了又翻,看着信上那“魔尊”二字,思緒飄到了山海宗之時,輕聲喃道:“這位魔尊……是那位‘風’麼?”
他心緒一動,回想起當時山海宗見着“風”的那一面,确是位狠角色。
一位老祖已讓他招架不住,再來一位魔尊……恐實難對付。
隻好先去一探究竟。
次日,陽光明媚,樹影斑駁灑在石闆路。
缥缈宗報名的陣勢也不小,幾間攤子整齊排列在一片平地,幾位仙風道骨的仙長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拂塵——玉霖一眼便看出他們是魔修。
他神色未變,走近寒暄,拿了牌子便往外走,待走遠了才細細端詳着這牌子,将其抛了一抛,掂了一掂。
牌子是空心的,很輕,一股淡淡的魔氣蔓延在其周圍。聽那些“仙長”所言,明日午時,牌子會自行散發出“仙氣”,将人引入仙境——缥缈宗。
午時,至陽之時。老祖将時辰選到這時候,難怪無人質疑。
烈日炎炎,耀眼的光斑照下,恍若空間扭曲一瞬,顯得光怪陸離。
此時已到了時候。
玉霖拿起牌子輕輕舉在窗棂處,讓窗格間若有若無傾瀉的陽光照在牌上。
隻見下一瞬,牌子周遭散發出淡藍色的光!
牌子緩緩離他越來越遠,靈力兜兜轉轉彎彎繞繞緩慢圍成流動的橋狀在玉霖面前停留,像是來接引他去“仙境”。
玉霖不為所動,垂下眸子看着身前純粹又讨好着他的靈力橋,徑直步入其中。
“一百多次了……小霖。這是我的命運,你改變不了的。”
“這是你救珺媞出來的……懲罰。”
“不是你的錯……”
他閉眼,便有千百聲呢喃低語在他耳邊,像溫柔輕哄,像遺憾喟歎。
在這一聲一聲空靈又蕩漾的回音中,他的臉頰滑落一滴無聲的淚。
再睜眼時,恍若永夜。深綠色的巨大月亮懸挂高空,又像一把鐮刀刺穿整個空間。老祖衣袂翻飛,站在道路盡頭。
無數修仙者争先恐後向他湧去,他們的臉頰被深綠色的月光照得詭異駭人。
老祖擡眼,透過這些人的肩膀看向玉霖。
他勾起唇,徑直向着玉霖走來,深綠色的月亮如影随形,籠出一道強烈的幽綠光芒,露出血盆大口将落在老祖身後的人全數吞噬。
又進而将玉霖籠在這道光裡。
老祖的黑金雀羽紋官服好似吃了血,黑得發紅,他緩緩擡手摩挲玉霖的側頰,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這不是你想要的麼。”
“是啊。”老祖欣然認下,“如此純粹的混沌靈力,誰不想要。”
他說罷又哈哈大笑,愉悅至極,“倒是你,就敢這麼單槍匹馬地來,真不怕我就這般将你吞吃入腹。”
玉霖的手按在浮水劍柄,老祖隻是悠悠瞥了一眼,便輕輕打了個響指。
下一瞬,夜幕如同一隻大掌從四面八方合了過來,将玉霖的視線擠至虛無。
“不急。”
玉霖的意識模糊前,聽見他緩緩說了這麼一句。